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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5:36:50 作者: 隨宇而安
「蕭錦琪,蕭錦琪……」玉寧公主皺著眉默念了幾遍,覺得有些耳熟,靈光一閃,拍掌道:「便是在金陵城外資助過萬兩藥材的蕭家四少?」
蕭娉婷微笑點頭道:「正是。」
「我也曾見過他一面,確實是少年俊才,難怪沈jú年傾心於他。」
蕭娉婷又道:「正是如此。之前沈jú年一直寄居在蕭府,我想便是為了我四哥,只是苦於二人身份懸殊,而四哥又與康家小姐有了婚約,這才離開蕭府,投奔李群。」
「若是如此,倒也不難辦。」玉寧公主沉思道,「我也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既然沈jú年心慕蕭四少,那我能幫的一定幫的。」玉寧公主心想,若是促成了這事,她和沈jú年可就兩清了。
蕭娉婷微笑不語,只有掌心滲出的點點血跡出賣了她的心思。
沈jú年她,應該不會抗旨吧。
玉寧公主,縱然長於兵法,也斷然想像不到,女人之間的陰謀,比之兵法,更加弔詭。
第四十四章 決裂
更新時間2010-1-31 9:37:32 字數:3109
沈jú年便在第六天,等到了這一道讓她莫名其妙,不知所措的聖旨。
嫁蕭錦琪為平妻?
沈jú年半晌反應不過來,震驚之下,完全找不到線索和邏輯。
那宦官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沈jú年,你還不領旨謝恩!」
領什麼旨?謝什麼恩?
那宦官說:「聖上賜婚,這可是莫大榮耀,你一介平民,怎麼還想抗旨不成?」
沈jú年深呼吸一口氣,平靜問道:「這位公公,沈jú年已有婚約在身,不知這聖旨是否有誤?」
「大膽!」宦官的聲音尖尖細細地高了起來,「竟敢質疑聖意,你活得不耐煩了?」
「陳公公!」忽地外面傳來一聲冷喝,李群周身風雪而來,聲音里寒意更甚,「何事讓你大動肝火!」
宦官一見李群,臉色一變,立刻扯出一個諂媚的笑臉,眼前這人,一句話就可以要了他的腦袋!
「李大人,奴才只是來頒布聖上旨意的。」
李群也不去看他,逕自走到沈jú年身側,扶她起來,這才十分順手地從陳太監手中「接過」聖旨----亦是臉色一變。
這是什麼意思?
「聖旨已經送到,陳公公慢走不送了。」李群冷聲道。
陳太監算是被轟走了,沈jú年回過神來,搶過聖旨反反覆覆看了三四遍,還是不解其意。「審言,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很清楚----封為郡君,嫁給蕭錦琪為平妻----可是皇帝是真的是四海昇平閒得發慌沒事做才來當亂點鴛鴦譜嗎?
李群閉眼沉默不語,半晌,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陛下將你視作新黨一派的人物了。」
「什麼?」沈jú年不解,她一個足不出戶的女子,怎麼會捲入朝局鬥爭?
「如今朝廷之中,以康白二家為首的是舊黨,以五虎將為首的是新黨。康家和蕭家未來的繼承人聯姻,三家便成一體,關係更加鞏固,難以打破。陛下自然已經知道你與我的關係,將你視為新黨的棋子,這一子,深入舊黨內部,只要發揮得好,便可以打破康白蕭三家的平衡。」李群的聲音越來越冷,眸色漆黑,若夜深沉,「提出的人是玉寧公主,她的目的在於郭雍,但陛下的劍尖,卻是指向舊黨!」
朝局紛爭,公主奪夫,她沈jú年,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淪為一枚棋子!
這世上還有更荒謬的事嗎?
沈jú年怒極反笑了。
悲哀到了極致,連哭都是一種奢侈。
「審言,這會不會,會不會太荒謬了?」沈jú年緊緊攥著聖旨,「皇帝憑什麼強行賜婚!」
「因為他是黃帝。」李群淡淡說了一句,緩緩閉上眼,「jú年,或許我不該叫你留下來。」
「不。」沈jú年搖了搖頭,「誰都不知道另一條路上會發生什麼事,既然選擇了留下,我就不能後悔。但是這道聖旨,我不會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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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jú年想了許久,皇權這副無形的枷鎖,第一次擺到了面前。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見識到了皇室的尊貴,同時還有無恥。
這樣的舉動,和糙菅人命又有什麼區別?
玉寧公主,在遇上愛情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個自私的女子。
誰能不是呢?
幾乎是一樣的聖旨,在同一時刻也送到了蕭府。
但可以想像,這一巨石,投入的不只是當事者的波心,更在康白二家人心中炸出軒然大波。
蕭錦琪會怎麼做?
他只能接旨。
沈jú年說了,她不會接。
蕭娉婷來得如此迅速。
「jú年,你準備怎麼辦?」蕭娉婷擔憂地望著她。
沈jú年坐在床沿,沉默了良久,忽地抬起了眼,看著蕭娉婷道:「皇上怎麼會下這麼一道聖旨?」
蕭娉婷心裡一虛,但面不改色道:「jú年,無論是什麼原因,如今聖旨已下,君無戲言,你是要接旨,還是……」抗旨?
沈jú年淡淡一笑,抬眼看向蕭娉婷,若有所思。
「娉婷,你何必為我擔憂?我又有什麼選擇?」
嫁給蕭錦琪為平妻……
沈jú年總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卻不知是哪裡出了岔子。皇上怎麼可能知道沈jú年這個人?能跟皇上提起這個名字的人只有玉寧公主。玉寧公主喜歡郭大路她明白,但為什麼要把她指給蕭錦琪?
蕭娉婷聽沈jú年這麼說,心裡鬆了口氣,坐到她身邊安慰道:「jú年,你一向明理,這件事只怕是玉寧公主所為,她對郭大路勢在必得,你如何爭得過她?你們都是重然諾的人,但活著比什麼都重要,這是你告訴我的,不是嗎?」
沈jú年凝視她的雙眸,見她目光誠摯,毫不迴避,心裡不禁有些感慨。她總是做不到她這般問心無愧的。
「jú年,若是以前,你入蕭府至多為妾,如今升為平妻,與正妻也無太大差別,更何況四哥的心在你身上,你又是皇上賜的婚,與康佳楠相比還勝一籌,日後府里也不會有人敢看不起你。」蕭娉婷說著,心裡越發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確的事。
與其和玉寧公主爭那個郭大路,得罪皇家,還不如嫁給四哥,享盡榮華富貴!四哥和jú年,都該感謝她的!
說服了自己,蕭娉婷的目光越發堅定起來。
但沈jú年突然笑了起來,仿佛看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一幕,在蕭娉婷錯愕茫然的目光中,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jú、jú年……」蕭娉婷有些驚恐地看著她,怕她受刺激過度,精神失常,「你沒事吧?你別嚇我啊!」
沈jú年擺了擺手,喘著氣,眼底布滿傷痕。
笑得很悲哀。
蕭娉婷,蕭娉婷,為何你能這麼無愧於心,振振有詞呢?
「娉婷,我是說過,活著比什麼都重要。」沈jú年緩緩斂起笑容,只餘一點淡淡的、苦澀的笑意噙在嘴角。「那是因為,我曾死過一回,所以知道活著有多麼不容易。」
「但是娉婷,或許活著並非如我想像的高於一切,至少,」沈jú年目光堅定地轉過頭正視她的眼睛,「我不能跪著活!」
蕭娉婷一震,嘴唇動了動,愕然道:「jú年,你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十二歲那年剛進蕭府的沈jú年了。」沈jú年緩緩站起身,走開兩步,與她保持了距離,「那時候,你我年紀都小,你天真,而我更甚,一直到五小姐出閣前夜,我都相信,你是真心待我,一如我真心待你。」蕭娉婷微仰著臉,聽到她說起那一夜的事,臉色劇變。
「你有時候說話傷人,我以為你有口無心,但其實並非無心,而是因為,我在你眼裡,一直,只是一個下人,一個比較貼心的,有用時捧著,沒用時拋棄的下人。我不在乎為你頂罪,為你挨打,但你又如何能一邊假裝我是你的好姐妹,一邊卻又視作理所當然?」沈jú年苦笑著搖了搖頭,「或許是我太天真,從未把自己當下人,妄想與你交心,我以為自己是不同的,但或許在你心裡,我和初蕊,並無不同。」
「jú年……」蕭娉婷動了動唇,聲音微弱。
「五小姐出閣前夜,你做過的事,我不會忘記。蕭娉婷,我是天真,但不是傻。這樣的事你已做了一回,也不差第二回。我只是覺得自己低估了你,為何你能那麼坦然,那麼無愧於心地安慰我?蕭府那個地方,你不想呆,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