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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5:12:03 作者: 丁香小雪
皇后抹著眼淚退下去。
午後天幕灰沉,厚黑的雲層堆積,剛停了一會兒的上京城又開始下起冰冷的雨。皇后靜坐在東城門馬車上等太子的車駕出城,卯時三刻,一頂淺灰色馬車在一列侍衛的護衛下從城門口駛出。
宮婢撐著傘扶陸皇后下來,護送太子的侍衛連忙停下行禮。皇后手捧寒衣,朝太子車駕喊了聲,半晌裡頭都沒反應。
陸皇后也不急,朝宮婢和侍衛揮手,「你們都走遠些,本宮有些體己話要和軒兒說說。」
眾侍衛互相一眼,遠遠的散開,把皇后和太子的車駕圍在中間。保證聽不到任何對話又能隔離來往的少數百姓。
陸皇后隔著馬車帘子溫聲道:「太子莫怪本宮,若不是你先對本宮動手,本宮也不想的。本宮曾經一直把你當親子,憐惜你自幼喪母……」
一直沒動靜的馬車帘子嘩啦被掀開,太子從前最是溫潤的臉變得憔悴猙獰。看向皇后的眸光帶了濃得化不開的恨和嘲諷:「把孤當親子?那為何還要生孩子?好好當孤的母妃不好嗎?」
陸皇后很是受傷,自嘲的笑了笑:「倒是本宮多事了,這麼多年都捂不熱也不該期待什麼。至於為何要生孩子,原本是想太子多一個弟弟或是妹妹性子能活潑些,但現在本宮的瑞兒將來會喊本宮母后而不是母妃。」
「瑞兒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本宮。」
太子嗤笑:「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若是孤母后,也斷不會臨到關頭捅孤一刀。」
陸皇后面現怒容:「那本宮體內的水銀是如何來的,那白玉血鐲又是何人所送,太子只要求別人要如何對你,你有想過付出真心沒有?瑞兒怎麼說也算是你皇弟,他既已出生你何苦要再去害他?」若是太子不對瑞兒下手,她還是會顧念他的。
陸皇后越說氣息越沉,最後用力深吸一口氣,冷聲道:「你走吧,今後不要到皇城來了。」她說完把寒衣放在車轅外頭,轉頭走了。
馬車開始動起來,太子盯著那寒衣哼笑了聲,衝著她道:「若是兒臣說小皇子出生就沒打算下手了,母妃信嗎?」
陸皇后回頭看他:「不信!」
太子揮手把車轅上寒衣掃了下去,吩咐車夫道:「走吧。」
一眾侍衛見馬車動了,立馬圍過來跟在馬車後面走。宮婢走過來,伸手把濺上泥濘的寒衣撿起來,惋惜的問:「皇后娘娘,您親手縫製的,弄髒了如何是好?」
陸皇后苦笑:「給他送去,隨便他怎麼處置,總之給了他就是他的,不要讓它再出現在本宮眼皮子底下。」
宮婢連忙點頭,讓小太監追過去。
陸皇后車駕緩緩從城門口進入,城門之上,三皇子眺望遠方,聲音裡帶了喜悅:「你說太子還能蹦躂嗎?」
一身天青色衣裳的王晏之與他並肩而立,烏黑的緞發被冷風吹起,蒙上一層冷霧般的細雨。淺淡的眉眼帶了點笑,襯得整個人越發薄涼縹緲,「人只要沒死都能蹦躂,我病重了十來年現在不照樣好好的,還把他給廢了。去皇陵只是暫時的,他身後還有金吾大將軍、錢尚書、劉御史……說不定十年後,你我都得匍匐在他腳下任由他宰割。」
馬車和遠山連接,冰冷的雨像是沒有盡頭。
城門口傳來兵士的呼喝聲,三皇子眸中殺意蹦現:「那就把太子黨一個個拔除。」
王晏之嘲諷道:「在國子監時不好好讀書,釜底抽薪沒學過嗎?他們在京都,有那閒工夫一個個去折騰,不如除去荒涼皇陵里的太子。」
三皇子詢問:「父皇會不會追究?」
王晏之側頭看他:「太子去了皇陵後心生愧疚,內心煎熬下自縊,怎麼追究,追究何人?」
三皇子忽而笑了,「王晏之,你夠心黑的。」
王晏之:「三皇子還是快些動手,趕在二皇子回京都前把這事解決了。」
三皇子絲毫不在意:「李清翊就是個愣子,心眼直不討喜,他母親不過是個婕妤,外家也無根基,本王怕他做什麼?」
「皇上似乎也不喜三皇子。」王晏之直接戳他痛處,「從前我也只以為三皇子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沒想到也是個有心機有手段的,你怎知二皇子不是在藏拙?所以動作快點!」
他那個二皇兄也是在藏拙?
王晏之撐著傘走遠,三皇子依舊站在城牆上若有所思,最後所有的思量都化成狠厲:王晏之說得對,只要人沒死都有可能蹦躂,不管如何,先弄死太子再說。
——
廢太子被發配到皇陵十日後,王晏之帶著薛如意悄悄出了城。天蒙蒙亮出發,午時正好到皇陵。
冬日百草凋零,沿途老樹寒鴉,皇陵四周雖有不少鬱鬱蔥蔥的松柏,但還是掩蓋不了滿地的枯黃蕭條。守陵的只有兩個被放逐的老臣。年歲久了,早已枯瘦乾癟,老眼昏花,連薛如意和王晏之兩個大活人從小路繞上來都沒瞧見。
皇陵東邊有幾座年久失修的破屋,老舊的門緊閉,看不出人氣。丁野和浮喬先解決了負責看守皇陵的一列侍衛,薛如意帶著王晏之從側面翻牆而入,一進去就瞧見往日的端莊的太子妃在院子裡洗衣服,天寒地凍的,養尊處優的雙手不過幾日就紅腫不堪。
遣到皇陵自然是來受苦的,不可能有奴僕使喚。
太子妃瞧見他們驚訝了一瞬,有些暗沉的眸子泛出點光來,站起來也不敢靠近,急急的問:「王世子,薛縣主,你們來可是父皇有帶什麼話,或是原諒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