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孩子

    蘇黎的脖頸被方易城砸了一下，疼得她眼眶裡發酸。她的眼前黑沉一片。可是她能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

    不要，不要。

    不要去醫院，不要打掉她的孩子。

    蘇黎好想睜開眼睛，她無助又彷徨。

    但是一道乾脆的聲音打斷了她所有的僥倖----

    「準備好了嗎？將孩子打了。」

    蘇黎腦子裡什麼也沒有了，她徹底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方易城抱著蘇黎，輕緩的將蘇黎放在手術台上，他目光深深，在蘇黎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嘴角含著笑意，眼睛裡卻都是猙獰的模樣。方易城對著蘇黎笑，「不疼，我給你安排的是無痛人流。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會看到。等你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會是好好的。你不是想要我跟你好好的過日子嗎？等你醒過來，我們就好好過。」

    說完這一番話。方易城嘴角的笑意咧得更大了。

    他抬頭，看著站在一旁的醫生，開口道，「開始吧。」

    說完，方易城便離開了病房。

    出病房之前，他側了側身，看到醫生的針管已經鑽進了蘇黎的手臂。

    方易城緊擰的眉頭終於鬆開了，他倚靠在牆壁上，抽了一根煙。他覺得自己的幸福生活要來了。

    他慵懶的倚靠在椅背上，恍然想起五年前還在大學的時候，他跟蘇黎會去學校後山的小公園裡，坐在搖椅上，小女人窩在他的懷裡，柔軟的一團，讓他不捨得鬆手。

    想到過去的往事，方易城嘴角勾起了一抹幸福的笑意。他的視線再一次落在正在進行手術的手術室，眼底閃過深色。

    ……

    蘇黎再次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了。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可是一點暖洋洋的感覺都沒有。她很冷，渾身上下都冰冰涼的。她呆呆的躺在床上，一雙消瘦的小手顫抖的放在小腹上，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曾經支撐著她走下去的溫暖不見了。

    她的孩子被流了。

    意識都這個事實真相，眼淚沿著蘇黎的眼角唰唰的往下掉。

    她還沒來得及感受一下孩子的胎動，她想要好好去愛的小寶貝已經不見了？

    蘇黎此刻恍若從天上直接摔到了地獄。

    護士過來送調理的藥物，「小姐，你醒了？」

    蘇黎怔怔的將目光移動過去，她一把將手腕上的針管扯下來，下床死死的抓住那名護士的衣領，眼睛瞪大很大，猙獰又無望，她瘋狂的喊，「你們把我的孩子弄到哪裡去了！」

    護士被瘋狂的蘇黎嚇到了，她沒想到一個剛流產完的女人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力氣，著實讓人害怕。

    護士掙扎著，「這位女士，你冷靜點。」

    房門「咔嚓」一聲被打開，方易城手中拎著飯菜跟米粥，看到房間裡的一幕，他瞳眸緊鎖。

    「蘇黎！」方易城怒吼，他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柜子上，上前將蘇黎的手扯開，歉意的對著護士道，「不好意思。」

    那名護士臉色漲紅，她眼眶裡含著眼淚，朝著蘇黎喊了一聲神經病，匆忙轉身就拋出去了。

    方易城死死的抱住蘇黎，他抓住蘇黎的肩膀，強迫蘇黎的目光直視著他，「蘇黎，你在鬧什麼？」

    蘇黎眼眶裡充滿了血絲，盈盈的淚花含在眼眶裡，她冰冷的看著方易城惱火的臉，伸手一巴掌打在方易城的臉上，「你滾！你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蘇黎這一巴掌用足了力氣，方易城疼得倒抽了一口氣，他瞪著蘇黎，「鬧什麼！」

    鬧？方易城說她在鬧？蘇黎咬著牙，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順手從柜子上拿起了水杯，朝著方易城的臉上就扔，「你這個殺人犯，你還我的孩子！方易城，你就不怕晚上睡覺的時候有孩子在你的耳邊哭嗎？你到底是不是人！畜生！」

    發燙的水灑在方易城的臉上，方易城登時驚呼出聲，他臉色陰沉，上前一把扯住蘇黎的手，將人壓在病床上，他言語犀利不善，「蘇黎，你特麼還敢打我？！我對你還不夠仁慈嗎？你懷上了顧霆驍的孩子，不打掉難道你還想生下來讓我養？婚內出軌你還有理了，是吧？」

    蘇黎眼白上都是紅色的血絲，美麗的眸子儲滿了淚花。她覺得自己恍若一個笑話。過去的近十年，她到底是愛上了一個怎麼樣的男人。

    她無力的笑，腦海里划過曾經方易城對她的寵愛，他曾經是真的護她如珍寶。可是如今，她在他眼裡還是個人嗎？眼淚洶湧的往外流，蘇黎好後悔為什麼到如今她失去了一個孩子之後才真正的看清方易城的面目。她恨自己識人不清。

    蘇黎用力推開方易城，她一字一頓，「方易城。你噁心！」

    方易城看著蘇黎面容堅決的想要離開房間，他頓時有些慌張。事情怎麼會是這樣，不應該的。蘇黎肯定是出軌了，為什麼她一點的慌張都沒有？但是如今他來不及考慮其他的，他只知道現在不能讓蘇黎離開。他要哄好她。

    方易城緊攥著拳頭，在蘇黎身後抱住蘇黎，濕熱的呼吸打在蘇黎的耳邊，聲音變得柔和。方易城道，「小黎，孩子沒有了我們還可以再要的。而且你不是想要跟我一起好好過日子嗎？我們重新開始，你忘記顧霆驍，我讓陸晚晚從家裡搬出去。怎麼樣？」

    蘇黎腦子裡嗡嗡亂叫，她像是掉了魂一樣，眼神里沒有波瀾，一言不發的將方易城的手指頭一根一根的掰開。

    但是蘇黎每掰開一根，方易城就會重新合上手。

    「蘇黎，你想去找顧霆驍，對嗎？我不會讓你去的。顧霆驍就是一個男小三，他趁著我跟你鬧矛盾，趁虛而入。他無恥！」

    蘇黎頹然無力，她用力的去踩方易城的腳，手則不斷的拍打著方易城的手臂，見到方易城沒有動靜，她甚至張嘴咬住方易城的手。

    方易城疼得蹙眉，他想要繼續阻攔蘇黎的離開，手機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方易城煩躁的接通電話，他的目光緊盯著的蘇黎開門的背影，心裡著急，他語氣不善，「趕緊說！怎麼了！」

    「少爺，陸小姐今天下樓一不小心碰到肚子裡。現在好像是有小產的跡象。」

    方易城眉心一擰，他的心猛然被提了起來，「送到醫院！趕緊將人送到醫院！孩子如果掉了我廢了你們！」

    蘇黎聞聲，加快了離開的腳步，她走過了寂靜無人的漫長走廊，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瘋狂的往下掉。

    蘇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她走到了一處死胡同里。她雙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裡溢出來。纖瘦的身子仿佛大海里一葉扁舟，搖搖欲墜。

    恰在這時，從蘇黎身側的病房裡走出來一名男醫生，他聽到哭泣的聲音，朝著蘇黎看了一眼，「女士，你還好吧？」

    蘇黎立即吸了吸鼻子，她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回頭看了過去，「我沒事，謝謝了。」

    說完，她低著頭就走。

    宋明遠將鼻樑上的眼睛向上推了推，疑惑的看著蘇黎遠去的背影。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蘇黎找到了正確的路，從醫院離開。

    太陽已經轉到了西邊，金麥色的餘暉灑在蘇黎的身上。

    蘇黎摸了摸小腹，眼淚還是控制不住的涌了出來。她的拳頭緊緊的攥住，眼神裡帶著恨意。

    「哎，女人，你站住！」

    蘇黎落魄的要過馬路，身後響起了一道稚嫩的聲音。

    蘇黎吸了一口氣，是叫她的嗎？向四周看了看，好像是沒人了。

    蘇黎吸了吸鼻子，是她出現幻覺了嗎？

    顧念宸邁著小短腿朝著蘇黎跑，可是追不上。顧念宸扁了扁嘴，站在遠處，又喊了一遍，「老女人，你站住！」

    聲音有點熟悉，蘇黎這次回過了頭。

    看到距離她十米左右站著一名小正太。

    顧念宸見蘇黎停了下來，他冷著臉，小跑過去。站在蘇黎的腿下。他嚴肅如同一個小大人，「老女人，你騙我。你這個大騙子。我聽了你的話回家，可是我媽媽根本就不在。」顧念宸的情緒變得有點低落，他聲音裡帶著哭腔，「回家之後根本就沒有媽媽。宸宸是個沒有人要的孩子。」

    原來是那個孩子。

    蘇黎聽到小男孩委屈的聲音，她心裡狠狠的疼了一下。這個世界上怎麼有這麼狠心的母親，為什麼要將孩子拋棄？

    蘇黎弓下身下，她眼眶裡帶著濕氣，柔柔的摸著顧念宸的頭頂，「別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低柔的聲音讓顧念宸怔怔的站在原地，好溫柔的聲音。

    他仰著臉，用衣袖擦乾淨臉上的眼淚，扁著嘴，小聲的有點彆扭的道。「爸爸告訴我，說謊是要長長鼻子的。你以不要說謊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宸宸一樣原諒你的。」

    原來這孩子叫宸宸。蘇黎心裡驀然一軟，她吸了口氣，「你爸爸呢？」

    顧念宸朝著蘇黎嘿嘿一笑，「我當然聰明的又擺脫了他派來的那些笨蛋。」

    蘇黎淡淡一笑，「你這麼厲害。」

    「當然了。」念宸伸出小拳頭，「我可厲害了。」

    蘇黎睹著念宸。腦海里勾畫著她孩子的模樣，心裡翻滾著難受，她急忙站起身，仰著臉將眼睛裡的眼淚憋回去。

    顧念宸疑惑的看著蘇黎，看到蘇黎扁著嘴，想哭的模樣，心裡有點難受。他很喜歡這個漂亮姐姐，雖然他總是喜歡喊他老女人。但是他覺得老女人比好多圍繞在他老爸身邊的女人都好看。是個漂亮的美眉。

    顧念宸伸出稚嫩的小手，將手插在蘇黎的手掌里，仰著臉，聲音粉糯，「老女人，你在傷心嗎？不要哭，宸宸沒有媽媽都不哭的。」

    柔軟的小手貼在手心，蘇黎有種暖暖的感覺。她嘴角微微扯了一下。低頭看著念宸，「你吃飯了嗎？」

    顧念宸看了蘇黎一眼，「當然沒有了。我可能今天晚上要跟你一起睡覺。畢竟我又離家出走了。」

    蘇黎笑了一下，「交錢才能住。」

    夕陽西下，顧念宸被蘇黎牽著走，嘰嘰喳喳的抱怨個不停，「老女人你很過分哎，你知道我家有多大嗎？我都沒住過你那種小破房子，你還好意思要錢。」

    蘇黎跟顧念宸越走越遠，「那你可以不住。」

    「好小氣。不過住一晚的錢我還是有的。」顧念宸從褲袋裡跳出一張人民幣，塞在蘇黎的口袋裡，「回去之後，我要吃你做的雞蛋羹。還有上次的甜甜圈也很好吃。」

    兩個人漸漸的走遠，陸白跟顧霆驍從暗處出來。陸白擰著眉頭，「顧總，小少爺跟著蘇小姐沒事吧？」

    顧霆驍看著和諧的兩個人。嘴角上揚，「沒事。」

    他頓了一頓，接著道，「去查查看蘇黎今天為什麼來醫院。儘快給我結果。」

    蘇黎跟顧念宸回到她的小房間已經是傍晚。蘇黎給顧念宸換了一個拖鞋，又幫他將外套脫下來掛在衣架上，給他遞了一杯水，「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好。」

    顧念宸時間的點頭。他嘴角帶著笑意，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蘇黎去廚房的背影，他的媽媽也像老女人這麼好嗎？

    顧念宸端著水杯看著電視，蘇黎在廚房裡做雞蛋羹，她聽到外邊想起的小男孩笑嘻嘻的聲音，咬住嘴唇捂住嘴。她多想自己也能有一個可愛的孩子，可以甜甜的叫她媽媽，可以給她乾枯的生活一抹神奇的色彩。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被方易城毀了。

    蘇黎用力的握拳，指甲都陷入了掌心裡，她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方易城的。他必須要為他的殘忍行為付出代價。

    「小黎黎，你好了嗎？」

    顧念宸推開廚房的推拉門，露出小腦袋，眨巴著眼睛看著蘇黎。

    蘇黎急忙蹭了蹭臉上的濕潤，她蹲下身子，摸著念宸的頭，「小黎黎？」

    顧念宸將藏在身後的照片拿出來，「我在照片後邊看到了你的名字。蘇黎。小黎黎。」

    蘇黎一看。是當初她去鄉下接外婆進城治療的時候拍的照片，那時候的她神采奕奕，哪裡像現在這樣糟糕。

    「先出去等我，裡邊的油煙太大了。」

    顧念宸哦了一聲，朝著蘇黎做了一個鬼臉，歡喜的出去了。

    蘇黎站起身，可能是起得太著急了，她突然覺得小腹一陣絞痛。

    劇烈的疼痛感隨之而來。蘇黎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疼。

    她死擰住眉頭，顫抖的將煤氣灶關掉，雙手撐在牆上，痛苦的呼氣。

    蘇黎捂住小腹的位置，此刻她的臉上一片蒼白，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疼。

    蘇黎腦子裡只剩下這麼一個念頭，她眼前發黑，腳下忽然一軟。砰的一聲就沿著牆壁倒了下來。

    聲音不大不小，但是顧念宸剛好能夠聽到。

    他匆匆忙忙的跑過去，一看倒在地上的蘇黎，嚇了一跳。

    念宸害怕的拍著蘇黎的手，「黎姐姐。黎姐姐你怎麼了？」

    蘇黎嘴唇發白，她抖著唇瓣，擰著眉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將身子圈成一圈。用力的按住腹部。

    念宸嚇得臉色也發白，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跑出去，使勁的去拍對面顧霆驍的房門，「老爸！出事了！」

    沒人回應，小念宸就用小身板去撞門，一下一下的，撞得門DuangDuang的響。

    「顧老頭，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