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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5:04:18 作者: 藿香菇
寧莞睜開眼,將將醒來,隱約有些模糊不清的視線里,見他鬢角眉梢染著晨霧朝露,一身清寒。
她斂裙起身,「侯爺?」
楚郢應了一聲,低了低眸子,望著她道:「宮中傳召。」
寧莞輕擰了擰眉頭,轉頭與芸枝低語囑咐了幾聲,方才隨他離開。
路上尚未清理,馬車不便通行,楚郢叫軍營里的人送了一匹馬來,將韁繩遞給她,「會騎嗎?」
寧莞點頭,「會。」只不過好久沒騎了。
她摸了摸馬頸上的鬃毛,扶著馬鞍翻身上馬。
為著動作方便,今日穿的寬擺羅裙,倒也不會拘著行動。
她動作利索瀟灑得很,楚郢便也不多說什麼,亦是上馬,不過須臾,兩道身影便消失在遠處。
早時的風含著冷霧,驅散了縈繞一夜的悶熱,叫寧莞舒服地眯了眯眼。
城中倒了不少房屋,路上斷石遍地,寧莞跟在楚郢後面,一邊拉著韁繩避過,一邊想著一會兒面聖之事。
騎馬走得快,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皇城門前。
楚郢將手裡的劍交給早早在外候著的齊錚,兩人並肩緩步往裡。
現在正是上朝的時候,怕再出什麼事,興平帝不得已把地點由朝政殿挪到了外面,改為露天辦公。
諸大臣正說得熱鬧,你一言我一語的,各個面紅耳赤,激動不已。
能不激動嗎?
大靖建朝以來,自元宗始,不過百年而已,但地動之事時有發生。
所謂天災大禍,猝不及防也抵擋不住,甫一來即是地裂水涌,屋塌瓦墮,軍民死傷不計其數,這麼一場,幾年都難能緩過氣兒來。
但這次不同!有了預先防範,雖說屋舍牆垣該塌還是得塌,但人沒事兒就好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還有命,怕個什麼?人人兩隻手兩條腿,還壘不起牆,建不起房嗎?
負責統計傷亡查探情況的魏仲達諸人還沒回來,但就沖昨天各司各府挨家砸門趕人的架勢,再怎麼的也不會比當年淮江南大地動慘啊!
諸大臣哪裡還想得起昨天被砸門時生出的諸多怨懟和私下的嘀咕,齊齊俯拜在地,高聲大呼聖上英明吶。
興平帝懶得聽他們在底下拍馬屁,冷哼一聲,「都給朕閉嘴吧,現在是叫你們說這個的?道路疏通,屋舍重建,安撫百姓,樣樣都迫在眉睫,居然還有閒心在朕跟前溜須拍馬,真是好一群不知所謂的狗官。」
狗官們:「……」
興平帝攤開案上的摺子,吳公公彎腰近前來,低聲稟道:「陛下,侯爺帶著人到了。」
興平帝聞言看著下方諸人,目光凌厲,滿含警告,「行了,該商量的商量完了,領了任務的都給朕把腦子帶上,動作乾脆利索些。誰若在這個關鍵點搞出什麼亂子來,刑部大牢里多的是空地方。」
諸位大臣正了正神色,恭聲應喏,各自散去安排諸多事宜。
寧莞和楚郢站在遠處,待這邊人走得差不多了,他二人方才跟著內侍過去。
有眼尖地瞥見這二人,心下奇怪。
王大人張了張嘴,捏著自己的長鐧,想起這幾個時辰里發生的事情,神情恍惚得厲害,遊魂似的從宮城門飄了出去。
寧莞知道此次皇帝召見為的是什麼,她抿起唇,眉目平和溫靜。
裝得多了,她現在的臨場反應能力相當不錯。
微微俯身簡單作揖行禮,便直了身子,端端正正站著。
身穿玄衣纁裳的興平帝坐在丹墀下擺置的紫檀木長案前,視線鋒利如刀,似要剝開層層皮肉,往裡一窺究竟。
寧莞迎上視線,習慣性地笑了笑。
興平帝見她淡然自若,也不再搞這些虛的。
輕叩長案,面色沉肅,「地動之事,你由何而知?」
寧莞緩聲回道:「星象占卜,趕了個湊巧而已。」
興平帝是不信這些玩意兒的,但昨夜之事又由不得不信。
能趕上這樣的巧合,那也是人的本事。
你看欽天監那群吃白飯的,就趕不上這樣的趟兒。
興平帝雙目正視,仔細打量。
今日他叫人來,其實就是想看看能讓他皇祖父特意回京,又能斷言天災的人,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原以為就像他年輕時候微服出行碰見的道士那樣,是個看起來仙風道骨人模狗樣的老頭子,卻沒想到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眉目濯濯,溫和沉靜,也就跟他兒女差不多的年歲。
真是出乎意料得很呢。
興平帝心中詫異,表情亦是浮現著幾縷古怪。
但現下地動剛過,實在事多,一時抽不出空閒來做過多探究,他撇去心思,沉聲言道:「今次之事,你有大功勞,便且先留在宮中,待明後日事情安穩,皇祖父回宮,再論功行賞。」
既是他皇祖父的老熟人,哪怕心裡再多想法,他也不便越過去做什麼處置,乾脆就擱在眼皮子底下叫人盯著,先看看有什麼異處,等那位從業城回來了,再一道相商。
思緒一轉,他叫來人,「吳笠,你親自領著人到玉堂殿去,過後再來回話。」
玉堂殿外面是禁軍巡邏的必經之道,私下再叫暗衛過去守著,也不怕生出什麼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