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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5:04:18 作者: 藿香菇
    唉,好在請了大夫看診,說是因為常年居住在潮濕陰暗的深林之中,又沒做好身體防護,日常飲食也不精心,導致風邪侵體,氣滯血淤,筋脈阻塞,從而引起的中風。和她沒什麼關係。

    事情到了這裡,除了捏著鼻子認了,也沒什麼別的辦法。

    師父得治病,但師父是個不講究的,家裡存銀不多,他們也不知道把蟲蠱賣出去的渠道,只能像以前那樣幹些零活兒,也掙不了多少錢,日子過得相當拮据。

    眼瞅著就要過不下去了,柯將軍親自上門來了,說是請她師父跟著到大靖獻禮。

    白笳月在竹屋裡一邊啃著干饅頭一邊琢磨啊,反正她師父整天罩著一身黑斗篷,世上見過她真容的也沒幾個,她穿上是不是也能裝裝樣子?

    左右小竹樓里稀罕的蟲蠱挺多,去獻個禮應該也不是什麼問題。

    這個想法一經提出就得到了弟弟白冶的大力支持,白笳月心一橫,斗篷一披就這麼裝上了。

    姐弟倆跟著席非意學了半個月,只看過幾本書聽著講過幾句要領。

    後來既要照顧苦命的師父又要想法子掙錢,哪裡還有過多的閒心折騰什麼蟲蠱,很多東西都是一知半解,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也就勉強能糊弄糊弄人。

    不過,因為有她師父第一蠱師,蠱聖五代徒孫的響亮名頭撐著,倒也沒誰故意上來找事兒。

    因得如此,一路倒還順利。

    說來說去,其實他們也不想的,一切都是為了生活……

    白笳月憋了一口氣,額角抽抽地疼,她問道:「小冶,你說剛才那人嘴裡念的法子是不是真的?」

    白冶沒骨頭似的靠在車壁上,唉了一聲,「姐,我哪裡曉得啊。」他扯過薄毯子,皺眉道:「不過,不像撒謊的樣子,不慌不忙的,看起來比咱們這上門討債的還要穩得住……」

    白笳月:「如果是真的,她是怎麼知道的?」

    白冶埋頭想了想,突然抬起頭道:「姐,你說,她是不是和師父有些關係?」

    白笳月頭疼,「算了,不說了,再等幾天,觀望觀望再說。」

    白冶應道:「也對,還是得先看看她那毒蟾蜍,萬一是騙人的呢。」

    白家姐弟摩拳擦掌地上門找說法,垂頭喪氣地回到詠風館,晚上都少吃了一碗飯。

    寧莞則是準備煉製冰雪毒蟾蜍的原料,蟾蜍好說,玉白蠶也有得賣,毒蜘蛛之類的則需得自個兒想辦法。

    想了想還是在第二天去了相國寺。

    她去得挺早,到地方也不過將將巳時,太陽都還斜斜掛在東半邊天上。

    馬車久沒有往前動,寧莞掀開車帘子,奇怪得循眼看去似望不到盡頭。

    今天的相國寺出乎意料的熱鬧,鈿車轎馬一路排到了街尾,站著的家丁侍衛一茬接著一茬,明明不是一家的,卻愣是排成了長長一列。

    這是在做什麼?今日難不成還是個什麼大日子?

    車馬實在太多,看這情況一時半會兒的也過不去,寧莞乾脆付了銀錢,帶著東西下了馬車,在路上與一位大娘問起原由。

    大娘拎著竹籃子,說道:「姑娘不曉得嗎?鑒安大師今日要解三支簽,至此以後便收山不出再不碰了。這不,知道消息的,都來碰碰運氣。」

    原來如此。

    鑒安大師善解簽批命,多有盛名,這最後三簽,自然有人想著去試一試,能在鑒安大師嘴裡得一分好,家裡長輩也看重一分,以後的路都能順暢不少。

    就是不知道大師為何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寧莞對這個不是很感興趣,稍想了想便作罷。

    她進了相國寺直接轉去了後山,將準備用來引誘毒蜘蛛的瓷瓶放在一棵陰暗潮濕的樹下,撿了一片枯黃的干樹葉點燃扔進瓶中,內里的藥粉接觸到火苗子,發出滋滋的聲響,不多時便有一陣顏色淡至透白的青煙慢慢從瓶口溢出,裊裊飄散。

    寧莞避在旁邊一棵百年梧桐樹後耐心蹲守,等了約莫一個時辰,往瓶中點了三次火,才看到幾隻毒蜘蛛現身,待它們陸陸續續鑽進瓶子,她便立刻上前,眼疾手快地合好蓋子,揣好東西。

    對鑒安大師來說,解簽需不得多少時間,待寧莞下山,寺里的香客已經散去了大半,只有零星幾個還留在大殿裡上香。

    寧莞打算直接離開回去煉蠱,不期然在玉蘭花林邊看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素青外衫,白玉發冠,手裡握著甚少離身的長劍,和身披袈裟的鑒安大師並肩站在束素亭亭、綽約皎皎的玉蘭花樹下。

    寧莞也沒過去,合著雙手遠遠與鑒安大師做了個禮,又與宣平侯微微點頭示意,便轉身離開。

    楚郢目送著她走遠了,才微抬了抬眼帘,輕抿了抿唇,與鑒安大師說道:「淑妃之事,大師也不必太過自責。」

    鑒安大師撥捻著佛珠,溫沉的面容上似有愧悔,「我當年若是沒有應下青玉所託,替淑妃解簽批命,也許就不會生出諸多事端了。」

    楚郢聞言,不置一詞。

    話雖如此,這因因果果誰又說得准呢。

    鑒安大師沉沉嘆下一口氣,看向枝頭沐浴在陽光下燦爛的白玉蘭。

    周淑妃尚在閨閣時也不過是周家最卑弱的婢生女,過得連一個普通的侍女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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