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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5:04:18 作者: 藿香菇
待何二嬸兒兩人道謝離去,珍珠叫了宋玉娘,扶著她坐在桌前。
宋玉娘沒有伸手,只上下打量著寧莞,面上含笑,「我從山上下來,一路聽聞姑娘醫術精妙,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本事,也不知師從何處?」
寧莞擱下筆,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抬了抬眼,「夫人若是瞧病的就伸出手來,不是瞧病的還請你讓開個道兒,後面還有人等著,將近晌午,都趕著回去吃飯呢。」
秀麗的面容上笑意淺淡,實在算不上熱絡,珍珠皺眉上前一步,「你怎麼說話的!」
宋玉娘叫珍珠退下,細白的手腕兒放在桌上,「下人不懂事,大夫莫怪,勞煩替我瞧瞧,這身子何時才能有好信兒。」
寧莞頷首不語,指尖輕落。良久,宋玉娘問道:「如何?」
寧莞:「我瞧夫人脈象,倒也還好,只是你不像是普通人家,想必不敢叫我這樣一個無名游醫在你身上落針,我便只給你開個方子。」
「一月不斷,後輔以食療,慢慢養著,只要尊夫身子沒有問題,運氣好一年,運氣稍差些兩三年,夫人就該有好消息。」
宋玉娘接過藥方子瞟了幾眼,「聽大夫這話,若是落針,效果更好些。」
寧莞輕揚了揚眉,「自然,我若落針,一月有信。」 她師父「送子觀音」的名號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宋玉娘怔了一下,這兩年她可沒少看大夫喝藥,可從未有哪一個敢下這樣的狂言。
她緩過神,道真是初生牛犢,志氣猖狂。
宋玉娘心下覺得可惜,不信任之感又多生了兩分,付了診費,揣著方子和珍珠走了。
她確實不敢叫對方在自己身上落針,哪怕對方看起來信心十足。甚至連這藥方子,她也得先找個人看看,再考慮吃還是不吃,無名游醫到底還是有些叫人放心不下,儘管她存了幾分淺薄的希望。
直到宋玉娘幾人走遠了,寧莞才看了她的背影一眼,指尖輕描著袖口蓮紋,彎彎唇,宋氏應該很快就會再來的,她對自己開的藥方子可是很有信心的。
後面還有兩三個婦人等著,寧莞斂去諸多心緒,繼續看診。
從千葉山腳而上至半山腰有一座用來歇腳避雨的四角涼亭,手中握劍的齊錚站在亭中,筆挺如竹,繁葉則是低眉垂目,只當自己是個隱形人。
背對著他們的人外罩著一襲月白竹紋素軟緞大氅,似正正凝望著山中一片青翠。
「侯爺?」齊錚終究還忍不住開口出聲,試探性道:「將至午時,是不是該回府去了?」
楚郢側眸瞥了他一眼,又轉過頭靜靜看著枝椏伸進亭中來的花椒樹,眼帘中映著葉間綴有的小小白花,一聲不吭。
齊錚:「……」這性子真是越來越難搞了。
「侯爺?」他不死心地又喚了一聲。
楚郢只作沒聽見,徐徐抬手從樹枝上擰下一片葉子來,白皙指尖在葉間的青刺上划過,留下一道淺淺的細口。
他伸過手去叫身後的兩人瞧了個清楚,淡淡開口道:「我受傷了,很嚴重。」
「走不動,回不去,需要大夫。」
「山腳下面有一個,多給點兒銀子,好好兒請上來。」
齊錚和繁葉雙雙發懵,「啊?嗯?」
第10章
宣平侯府的牌子是明宗時期就掛上的,一府門楣上刻的是赫赫軍功。
近幾年並不算多太平,大靖與周邊南羅、北岐、高離之地時有紛爭,宣平侯手下的兵大大小小的仗其實打了不少。
邊疆戰場刀光劍影,哪一個不比花椒樹上一根小小青刺來得嚇人?
怎麼就走不動了呢……還得特意去請個大夫?
對於頂頭上司突然而來的嬌弱,齊錚是全然摸不著頭腦,踩著石階飛快掠身而下,心中暗想那刺上莫不是有毒?可……哪兒來的毒?
日至中天,已是正午時分,茶攤鋪子裡早沒有了客人,吳氏煮水下面,熱情地揚聲喚道:「寧大夫,吃過面再走吧?」
寧莞抿笑婉拒,「家中弟妹無人照看,須得早早回去,多謝姐姐好意。」
她一邊說著,手裡一邊收拾東西,利索地整理桌上紙張筆墨,有條不紊。
太陽穿過柳枝綠葉落下斑駁的光影,如同湖中粼粼波光,輕漾時細細碎碎的晃眼。
寧莞半低著頭,將一應之物裝進木箱。
正在收牌子的芸枝驟然驚呼一聲,面容變色,「齊侍衛?你怎麼在這兒!」
來的人身穿玄色長袍,手中握劍,二十來歲模樣,正是宣平侯身邊的侍衛齊錚。
寧莞認得他,且記憶深刻。
不為別的,她穿過來的第一天,剛剛睜開眼,就是被這個人和另外一個叫楚勝的侍衛合力扔到院子裡的,動作乾脆又瀟灑,險些沒把她的腰給摔斷了,那是真疼。
眼不見心不煩,寧莞收回視線,只當做沒看見他。
芸枝卻是手抱木牌,滿含警惕。
齊錚是來找大夫的,不期然看見她們兩人,著實有些驚訝。但他到底和內宅姑娘不熟,再加之這位表小姐惡名昭昭,又在侯爺面前行過無禮之事,心有顧及,就怕這位又賴上來,只木著臉向盯著他的芸枝微微點頭,轉瞬便移開目光,專心尋找楚郢口中那山腳下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