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1章 定調子

    王宜宗把辦案地點選在了縣城郊區的一個酒店，他把整個酒店都包了下來，閒雜人等全都清了出去，從各單位抽調人員，組成了一個一百多人的工作組，由王宜宗擔任組長，親自坐鎮指揮，縣檢察院檢查長倪新建和公安局副局長張子昆擔任副組長，輔佐王宜宗辦案。

    由於之前李樹陽被人神秘滅口，而且市公安局已經對這個案子摸了好幾天，仍然沒有任何線索，而現在王宜宗又要一下子審查這麼多涉案人員，為了保證王宜宗等人的安全，陳慶東特別批示公安局讓王宜宗和倪新建各領取一支配槍以防身。

    另外，陳慶東還親自給所有參與辦案的人員開了一個會，在會議上，陳慶東著重強調了辦案紀律，要求所有辦案人員只得向王宜宗、倪新建、張子昆三人匯報工作，對其他人則一律不得有半點透露，如果有人違反了辦案紀律，那麼不管其情節嚴重與否，一律開除公職，並且追究其法律責任！

    在王宜宗的親自主持下，他先把這起案子的涉事人員全都召集了起來，給他們開了一個小會，簡單的向他們明確了一下政策。

    因此，這次案子的調查進展也就比較順利！

    大部分涉案人員被雙規之後都很快主動交代了涉案情況，但也有個別的幾個人嘴巴比較硬，老是不主動交代。

    其中，縣農業局局長劉天意被專案組帶進辦案地點之後，就整整用了一天時間，還沒有交代問題。

    按照專案組掌握的情況，劉天意曾經把十萬塊放入一個水果箱中送給了王端航用於買官，但是對於這筆錢的來源，專案組並沒有掌握。

    到了晚上九點多鐘，負責審理劉天意的人員見劉天意老是「想不起來」，才提醒道：「劉天意，你曾經放在水果箱中的十萬塊錢是怎麼回事？這筆錢是你自己的錢嗎？」

    劉天意這才終於說道：「這十萬塊錢確實是我放入水果箱中送給王端航的，這筆錢是我自己的錢。」

    「你自己的錢？你的工資才多少？能攢下這麼一大筆錢？」辦案人員問道。

    「這個……」劉天意明顯有點慌，隨即說道，「這筆錢其實我是我借的朋友的。」

    「你朋友的？什麼朋友？」

    「這個人是我的高中同學，他現在在廣州那邊做電子生意呢，身家好幾千萬，這十萬塊錢對他來說就是小意思。我當時實在是太想進步了，王端航又認錢不認人，我一時鬼迷心竅，就找我這個朋友借了十萬塊錢。我還擔心王端航不收，所以就把錢裝在了一個水果箱中，假借送水果的名義去了王端航的家裡，把錢送給了他。之後沒多久，我們局領導班子調整，王端航就把我任命為了局長。」

    「就送過這一次嗎？」辦案人員問道。

    「對，就這麼一次！如果我說謊，那我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劉天意信誓旦旦的說道。

    辦案人員所掌握的劉天意的情況也只有這一點，見劉天意既然交代了，就讓他在材料上簽了個字，放他走了。

    劉天意從房間裡出來之後，正好碰到專案組副組長倪新建帶著兩個辦案人員走了過來。

    倪新建跟劉天意是黨校函授班的同學，關係比較熟，倪新建知道劉天意一早就被帶到了這兒來，也知道專案組就掌握了劉天意一次性向王端航行賄十萬買官的事，所以見劉天意折騰了一天才出來，就隨口埋怨了一句：「你怎麼現在才出來？老實交代就行了嘛！」

    劉天意今天一整天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壓力，此時又被劫後餘生的喜悅所劇烈衝擊，一時間腦子有點不轉彎，竟然脫口說道：「我不知道該交代哪一筆錢啊！」

    這句話說出口之後，劉天意、倪新建，以及倪新建帶來的那兩個辦案人員全都愣住了！

    劉天意在怔了片刻之後，突然意識到自己完了，意志力終于堅持不住，雙腿一軟，摔倒在了地上。

    被再次帶入房間審問之後，心理防線已經完全崩潰的劉天意終於一股腦的把自己的問題全都交代了出來。

    原來，劉天意並不是只給王端航送過一次錢，而是分五次總共向王端航行賄了三十七萬，另外還給姚興臣送了十二萬！而他用來行賄的這些錢，其中有一部分確實是向他那個在廣州做生意的同學借的，但是也有一部分是他貪污了單位公款，並且用一些票據進行了沖抵，另外還收受了一些下屬送給他的錢和貴重禮物。

    裕豐鎮黨委書記江一晨則是另外一個情況，他在擔任裕豐鎮黨委書記之前，只是裕豐鎮的第一副鎮長，分管計劃生育工作。

    在鄉鎮，計劃生育工作是第一難乾的工作，卻也是第一大肥缺！因為幹這個工作太容易來錢，所以雖然幹這個工作的難度很大，但還是有很多人爭著要幹這個工作。

    江一晨在分管計劃生育工作期間，就把借工作之便趁機斂財的「才華」發揮的爐火純青！

    他用來斂財的辦法說穿了只有兩個字：罰款！

    而具體罰款的辦法則有好幾種。

    第一種辦法就是虛報數字。比如，對於二胎超生戶，縣裡的文件要求每戶罰兩萬，到了他這兒則就變成了每戶罰四萬。反正縣裡的文件在他手上拿著，他是不會讓這些超生戶看的，那麼他說罰多少那就罰多少。而這些超生戶如果不願意交這麼多罰款，則就會找他說情，找他說情，自然不能空手來，肯定是要塞紅包的。塞兩千三千的都小數目，塞五千六千的也大有人在，這些紅包進了他個人的腰包之後，他再按照文件上的要求罰這些超生戶兩萬了事。這樣一來，他就不但賺了個盆滿缽滿，還落了不少人情。

    第二種辦法就是恐嚇。這幾年，由於計劃生育政策非常嚴格，計生辦人員對於那些超生戶也是手段非常強硬，對於壞了二胎的婦女，只要抓住，哪怕已經懷孕七八個月，也會給她強制墮胎，即使在墮胎的過程中會不會威脅到懷孕婦女的生命，則根本就不在計生辦工作人員的考慮範圍之內。如果懷孕婦女逃跑到了外地，那麼計生辦人員就會把這個婦女的家人抓起來關押，甚至毆打。這些年，在農村流行一句針對超生人員的順口溜「喝藥給瓶、上吊給繩」，就能生動的反應出來計生人員的強硬態度。

    但是，這種強硬都是針對那些「不識時務」的超生戶的，對於那些「識時務」的人超生戶，則自然就會網開一面。什麼是「識時務」的人呢，那就是跟計生辦工作人員，尤其是跟領導搞好關係，把錢送到位，自然就沒有問題了。

    江一晨膽大包天，通過這種方式又大賺特賺了一筆！

    在裕豐鎮黨委班子換屆的時候，本來有好幾個人競爭黨委書記的位子，江一晨不管是從個人資歷上而言，還是從工作能力上而言，都是沒有什麼競爭力的！

    但是，江一晨通過這些年搞計生工作讓腰包高高的鼓了起來，王端航又對官帽子進行了明碼標價，所以江一晨就用人民幣開路，分三次送給了王端航價值將近二十六萬的財物，從而輕鬆的戰勝了其他競爭對手，以「超級黑馬之勢」拿下了裕豐鎮黨委書記的寶座！

    在江一晨當上這個黨委書記之後，當時還有不少人告江一晨的狀，但是由於王端航和姚興臣的庇護，自然也是有驚無險。

    不過，像劉天意和江一晨這樣性質惡劣的幹部還是少數，絕大多數幹部還都是跟陳慶東意料之中的情況差不多，這些幹部的工作能力都很出色，人品操守也不壞，並沒有什麼惡劣的行為，只不過當時他們攤上了一個只認錢不認人的縣委書記，為了追求進步，他們也只好接受王端航制定出來的遊戲規則，花錢買進步了。

    他們像王端航行賄資金的來源也各種各樣，有的是挪用了公款，有的是向親戚朋友借了錢，甚至還有一個鎮的黨委書記不願意貪污受賄，也不願意向別人借錢而欠下人情，但是又想追求個人的進步，為了湊錢給王端航行賄，他把家裡的老屋都給賣了，如今一家五口祖孫三代住在一個小房子裡，家裡幾乎沒有做裝修，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家具，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都一點不為過！

    如果一個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到他家裡來看看，絕對想不到他會是一個鎮的黨委書記，甚至會認為他是一個雙下崗職工的家庭！

    經過專案組的一番審查之後，在南武縣向王端航行賄的這四十九名幹部中，只有九人性質非常惡劣，自身有受賄等其他行為，而其餘的四十名幹部都只是有行賄的問題。

    陳慶東把這個情況向谷傳軍匯報之後，谷傳軍也很滿意。

    不出陳慶東所預料的是，在這幾天的時間內，谷傳軍已經私下裡去市里見了省紀委書記孫年陽，把這個想法私下裡向孫年陽做了匯報。

    孫年陽最終也同意了谷傳軍的這個建議，這件事最終就按照這個調子確定了下來。

    至於谷傳軍後來又是如何在市委常委會通過的這件事，則就不是陳慶東要去考慮到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