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4章 權衡利弊

    鍾永明雖然對李樹陽很不待見，但他們畢竟也算是曾經的戰友，鍾永明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分，便把公文包交給了一旁的老婆，說道：「樹陽過來了啊。」

    李樹陽卻一點沒有覺悟，好像是根本就看不出來鍾永明對他的不待見，還開玩笑道：「我都來了半天了！鍾主任，今晚上肯定是陪什麼重要客人去了吧？要不然，以你的風格，不可能回來的這麼晚，也不可能喝這麼多！」

    鍾永明沒有搭理李樹陽的這個話題，而是問道：「樹陽，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嗎？」

    「呵呵，當然有事了，要不然我也不能這麼晚來打擾你啊。」李樹陽道。

    王萍看到鍾永明喝了不少酒，不禁有些心疼，說道：「小米粥在鍋里呢，我去給你盛一碗。樹陽，你也喝一點吧？」

    李樹陽連忙擺手道：「我可是喝不下了。」

    鍾永明以往每次晚上喝了酒回來，總會喜歡喝一碗小米粥養養胃，但是今天他也沒有什麼胃口，便道：「我也不喝了，剛才在飯店已經喝了小米粥。」

    王萍是個很賢惠的女人，便道：「那我去給你們泡點茶，你們聊天。」

    鍾永明「哼」了一聲，一邊換鞋一邊對李樹陽說道：「坐吧，樹陽。」

    等鍾永明換上拖鞋，來到客廳里，看到李樹陽給他帶來的放在茶几上的名貴菸酒，不禁皺了皺眉頭，說道：「樹陽，到我這兒來，不要帶這麼貴重的禮物，你怎麼不聽呢。」

    李樹陽知道鍾永明在這方面一直很小心，其實他也一直很鄙視鍾永明都當上了縣委常委了，膽子卻比螞蟻還小！在李樹陽的人生哲學裡面，當了官卻不貪不占，不知道享受，那這官當的還有什麼意思呢？難道真的去給老百姓們當公僕嗎？

    比如鍾永明的這個縣醫院家屬院的家，還是他老婆王萍的單位前些年分的福利房，後來經過房改之後，才過戶到了他們家名下，已經有了將近二十年的房齡，實在是太老了點！

    而且，這個房子的裝修也實在是太一般了，簡直可以說是粗劣！房子裡的這些家具、家電也都過時了。比如他現在正坐著的這個沙發，竟然還是木頭的！當然了，這種木頭沙發可不是那些名貴的紅木沙發，而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時興的那種仿明清風格的家具，木料非常一般，坐起來硌的屁股疼！

    現在別說是縣委常委的家裡了，就算是普通老百姓的家裡，也都換上了布藝的，甚至是真皮的沙發，那種說法坐著軟乎乎的多舒服，誰還坐這種破木頭沙發？

    雖然鍾永明家的居住條件不怎麼樣，但是李樹陽卻不認為鍾永明是個清廉的人，而是認為鍾永明是個假裝清廉的人！

    因為李樹陽知道，這些年來，鍾永明雖然一直表現的非常膽小，但是在背地裡，鍾永明肯定也是收了不少東西，就算沒有賺個家財萬貫，但是家裡的條件也絕對不會這麼差！

    為此，李樹陽曾經在王端航、謝新平、邵偉等人面前還笑話過鍾永明好幾次。

    所以在聽了鍾永明的「批評」之後，李樹陽認為鍾永明這還是在做樣子，所以根本就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說道：「鍾主任，這就是我的一點心意，兩瓶酒、兩條煙，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再說了，您可是縣委常委，我到您這兒來，如果就帶點水果、牛奶的過來，也根本就說不過去呀。」

    鍾永明知道這點菸酒在財大氣粗的李樹陽眼裡，確實算不了什麼，他也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跟李樹陽多糾纏，便坐了下來，又問道：「永明，有什麼事啊？」

    李樹陽向鍾永明這邊探了探身體，說道：「鍾主任，我聽說今天開縣委常委會，陳書記把咱們縣的衛生清理工作都劃片分給各個單位了是吧？」

    鍾永明很不耐煩李樹陽的這種明知故問，語氣有點不太好的說道：「是啊，文件不都是已經發下去了嗎，你沒有收到？」

    「收到了！收到了！」李樹陽連聲說道，「不過，我覺得陳書記這麼搞，不合適吧？衛生清理應該是環保局的工作，憑什麼讓我們來搞衛生清理啊？」

    鍾永明立刻明白了李樹陽今晚過來的目的，原來這小子是想要給陳慶東搗亂啊！

    其實，鍾永明也知道李樹陽對陳慶東很有意見，因為陳慶東今天在常委會上拍板的凍結全縣人事工作的決議阻礙了李樹陽調任財政局長的美夢！

    但是，李樹陽竟然想在背後給陳慶東搗亂，也實在是太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鍾永明可沒有興趣，也沒有膽子跟李樹陽一塊做這種沒有理智的事，便很嚴肅的說道：「樹陽，這件事已經是常委會決定了的，你可不要在外面亂評論這件事。再說了，這個決議又不是針對你們單位的，而是對全縣單位的統一要求，你就按照文件上的精神去執行不就行了嘛！」

    李樹陽哼哼唧唧的抱怨道：「話是這麼說不錯，但是縣裡給我們單位安排的區域也太大了吧，而且還都是些十分難以打掃的地方！我們單位本來人就少，而且工作還這麼多，怎麼能打掃的過來呢？」

    鍾永明瞪著李樹陽，問道：「樹陽，你該不會是嫌縣委給你們單位安排的地方不好，所以來找我給你們單位重新換個地方的吧？」

    李樹陽呵呵一笑，說道：「有一部分是這個原因，但也有一部分別的原因。」

    鍾永明強抑住自己的不耐煩，問道：「還有什麼別的原因啊？」

    李樹陽道：「鍾主任，你不覺得陳慶東太霸道了嗎？他來了南武之後，簡直就不把咱們這些人放在眼裡啊！」

    李樹陽一邊說話一邊仔細觀察著鍾永明的臉色。

    鍾永明卻皺起了眉頭，定定的看了李樹陽幾秒鐘，才說道：「樹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樹陽見鍾永明的臉色很不好看，便輕輕一笑，說道：「鍾主任，你別這麼緊張，我今天過來就是跟你商量事情的，如果沒有你的同意，我是絕對不會輕舉妄動的。」

    鍾永明很不高興的說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沒有我的同意，你是不會輕舉妄動的？難道我安排你去做什麼事了嗎？」

    「鍾主任……」

    李樹陽還想做解釋，鍾永明卻伸手打斷了李樹陽的話，繃著臉，卻又語重心長的說道：「樹陽，你心裡怎麼想的，我大約也猜到了，但是我要叮囑你一句話，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現在可是已經不比以前了！有句話說得好，叫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可是至理名言啊！」

    李樹陽對此頗不以為然，還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說道：「鍾主任，你還記得王書記在南武的時候，咱們過的是什麼日子吧？那時候咱們手中的權力多大啊！鍾主任，難道你就真的甘心把那些權力拱手相讓？」

    鍾永明一字一頓的說道：「現在已經不是王書記在這兒的時候了！」

    李樹陽沉吟了一下，帶有一些戲謔的語氣說道：「鍾主任，你真的是準備把陳慶東當成主子了啊？」

    聽了李樹陽這句話，鍾永明簡直要氣壞了！

    雖然他們曾經是一個圈子裡的同志，但是他畢竟是縣委常委，而李樹陽只不過是一個局長而已，他們是絕對的上下級關係！但是李樹陽說的這句話，卻顯然是對他沒有任何尊重！

    這個李樹陽也太囂張了吧！

    李樹陽自然也看出來了鍾永明的憤怒，但他還是更進一步的說道：「鍾主任，在你面前，我給你說一句真心話！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我今天過來，是因為陳慶東凍結了全縣的人事工作，我沒法調任財局局長了，所以才對陳慶東不滿意！老實說，這確實是其中一個因素，但卻並不是全部的因素！從陳慶東這幾天在南武的情況來看，我認為陳慶東來勢洶洶！他會不翻以前的舊帳，一切從現在開始嗎？我覺得未必！如果陳慶東翻起了以前的舊帳，鍾主任，你覺得以咱們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咱們不說繼續在仕途上有所作為了，能不能平安混個退休，我看都是一個大難題啊！你應該也知道，陳慶東已經要把柳林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張子崑調過來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的信號啊！」

    最後，李樹陽還*裸的威脅道：「鍾主任，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如果做了之後還想再抹掉，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鍾永明自然聽得懂李樹陽的威脅，而且這也確實讓他一陣顫抖的後怕！他相信，如果李樹陽出了事，那麼他絕對不會一個人死扛，而是會到處咬人，以求獲得立功表現而減刑的！

    雖然鍾永明認為自己在金錢上算了有了救命稻草，但是在生活作風上，他確實是犯下了巨大的錯誤！

    而且，他也無法確定，在郭鵬給他提供溫柔鄉的時候，是不是暗中裝了攝像頭進行偷拍！

    在他們這個以利益威脅在一起的小圈子裡，真的是沒有人是值得完全信任的。

    想到這些之後，鍾永明已經不敢再用這麼強硬的態度對待李樹陽，只好緩和了下來語氣，耐心的說道：「樹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認為你考慮的也很周到。但是，樹陽，咱們必須要換一個角度來看這個問題。咱們要站在陳慶東的角度來考慮，如果你是陳慶東，你來到南武之後，想要的是什麼？難道是要對付咱們嗎？我認為不是！陳慶東要的其實是權力，是對南武大局的掌控！如果咱們不配合他的工作，甚至是在背後給他使絆子，那麼他為了掌控權力，肯定要對咱們開刀！但如果咱們從一開始就非常支持他的工作呢？他還會對咱們開刀嗎？沒有這個必要了吧！就算是南武有一些遺留問題，但是這個問題跟他又沒有什麼關係，他又何必來趟這個渾水，跟咱們過不去呢？所以啊樹陽，咱們現在最明智的做法，絕對不是跟陳慶東過不去，而是要全心全意的支持、擁護他的工作！經過這幾天跟陳慶東的接觸，我感覺的出來，陳慶東其實也是一個性情中人，只要咱們配合好了他的工作，他也絕對不會虧待咱們的！雖然在今天的常委會上，他要求凍結了全縣的人事工作，但這個凍結只是暫時的，以後還是可以解凍的嘛！如果在這期間，你取得了陳慶東的信任，他肯定還是會讓你做財局局長的嘛！樹陽，你也是聰明人，現在的這個形勢，到底是擁護陳慶東的工作對你有利，還是抵制陳慶東的動作對你有利，你難道還想不明白嗎？」

    李樹陽倒還真的被鍾永明的這番話給說動了，他思考了一會，終於說道：「行，鍾主任，我聽你的。」

    鍾永明心裡立刻感到一陣輕鬆！他現在最擔心的並不是陳慶東翻以前的舊帳，而是擔心李樹陽這些人自亂陣腳，主動挑釁陳慶東的權威，那可就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暗自吐了一口氣的鐘永明稱讚道：「好，樹陽，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絕對能夠想明白這件事裡面的利弊的！」

    「鍾主任，今天謝謝你的開導。」李樹陽頗為誠懇的說道。

    然後李樹陽拍拍雙腿，站了起來，說道：「時間不早了，鍾主任，我就先回去了。」

    鍾永明也站了起來，又叮囑道：「這個周末的衛生清掃工作，你可一定要重視。這是陳書記親自抓的一個工作，可不要在這件事上出了紕漏啊！」

    李樹陽道：「嗯，我明白了。」

    鍾永明想了想，又說道：「還有，樹陽，如果這幾天，邵偉他們也跟你討論這個問題，你可一定要堅持觀點，勸他們不要亂來。」

    李樹陽笑了笑，說道：「放心吧，鍾主任。」

    等李樹陽離開之後，鍾永明看了看茶几上的菸酒，對老婆王萍說道：「你明天還是用老辦法把這些東西都換成錢捐出去，別忘了收好捐款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