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2章 忙碌的春節

    這一年的春節，是陳慶東這麼多年以來最忙碌、最疲憊的一個春季。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他成為了市委書記的秘書。

    去年春節的時候，陳慶東還是柳林縣新城區的管委會書記，那個春節，他已經感覺很忙了，除了要個各位領導家裡串門之外，新管會、陳橋鎮，乃至雙山鎮的很多人也都到他這兒來串門。

    各種各樣的迎來送往和各種推都推不開的飯局，讓陳慶東的那個春節過得十分疲憊，甚至讓他對春節都有了一種恐懼症。

    但是，跟去年的那個春節相比，今年的這個春節，才讓陳慶東真正感覺到了春節的「恐怖」！

    今年的春節，他的忙碌主要體現在來給他送禮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去年的時候，來給他送禮的人也很多，但是這些送禮的人主要就是三個鄉鎮的人，範圍畢竟還是很小。但是今年，給他送禮的人，給他送禮的人一下子拓展到了整個龍灣市！

    其實，在今年的中秋節的時候，陳慶東已經感受到了一次節日的忙碌。

    當時，他還是市長谷傳軍的秘書，是市政府的所謂「二號首長」，那些給谷傳軍送禮的人都要先經過他，禮物自然也要給他準備一份，最多就是送給谷傳軍的東西多一點，送給他的東西少一點罷了。

    但是，這麼一個中秋節下來，他還是收到了幾十張各種面值的購物卡，甚至還有一些健身卡和美容卡，另外，還收到了數也數不清的各種禮物，這些東西的總價值絕對超過了二十萬！

    陳慶東其實是不想收這些東西的，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東西，不但收著麻煩，收了之後還要想辦法處理，也是個麻煩。

    不過，這些節日的禮品跟平時那些為了找他辦事而送給他的卡和禮物不同，這些節日的禮品代表的一種情誼，而且東西也都不太昂貴，比如購物卡的面值，幾乎全都是500到3000之內的，幾乎沒有超過5000的，不收這些東西，就是不給那些人面子，這不但無助於幫他樹立一個清廉的形象，還會讓他得罪這些人，甚至成為官場中一個不近人情、不懂潛規則的另類。

    而且，谷傳軍也是收了這些卡和禮物的。

    於是，陳慶東便也把這些東西收了下來，然後他跟谷傳軍一樣，把其中的一部分卡和禮物捐給了紅十字會，剩下的卡和禮物，除了他自己拿來拜訪各位領導和親戚之外，剩下的送給了自己的岳父母——他的岳母很喜歡這些東西，而且越多越好，雖然陳慶東很好奇她怎麼才能用得完。

    不過，中秋節相對於春節來說畢竟是個小節，而市長的秘書和市委書記的秘書也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從過了小年開始，陳慶東的「可怕歷程」就開始了！

    春節是中國人最重要的節日，也是一年到頭了，在這個普天同慶的節日裡，每個單位都會想辦法給單位的職工發點年終福利，只不過是有錢的單位多發一點，沒錢的單位少發一點，但是一點不發幾乎是不可能的。

    按照官場中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這些單位在發年終獎的時候，都會給市領導們也準備一份的，至少，要給主要的市領導以及分管自己單位的市領導準備一份。

    而且，這也是一個花公家的錢跟領導拉進私人關係的好機會，又何樂而不為呢？

    谷傳軍是全市的大老闆，所以每個單位在年終獎的時候都會想著給谷傳軍準備一份，而且是特殊準備的一份，以期望能夠讓谷傳軍對其加深一下印象。

    尤其是對於一些小單位的領導，他們平時連向主要領導匯報工作的機會都沒有，說軍難聽一點的，如果不是憑著單位發年終獎的名義，他們就算是想要給主要領導送禮都找不到門路！

    所以對於每年一次的春節，他們就絕對不會錯過機會！

    這些單位的領導想要把這份年終禮物送給谷傳軍，都是需要通過陳慶東的，所以他們便也要給陳慶東準備一份。何況，跟陳慶東搞好關係，對他們來說，也是極其重要的！

    於是，從過了小年之後，陳慶東的手機就成了熱線電話，幾乎每時每刻都響個不停，而且十個電話裡面至少有八個是想通過陳慶東給谷傳軍送年終禮的。

    谷傳軍雖然表面上是個非常嚴肅，也非常鐵腕的人，但是陳慶東知道，谷傳軍的骨子裡是個深諳官場智慧的人，他在表現出嚴厲，甚至是不近人情的一面的同時，也很注重跟下屬們適度的加深一下感情。

    比如官員們給他送年終禮，只要這些禮物的價值在他能夠接受的範圍之內，谷傳軍都是默許的。

    雖然陳慶東很清楚，谷傳軍其實也是一個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的人，但他如果不收這些下屬送來的年終禮，就顯得太過不近人情了，這對於他掌控下屬們是非常不利的。

    因此，讓陳慶東很頭疼的是，對於這樣的電話，他還不能聽了就算了，還要安排時間跟這些人見個面，雖然谷傳軍不一定要跟這些人見面，但是他卻必須要跟這些人見面，這些人要經過他的手，把這些禮物送給谷傳軍。

    所以，每天如果安排跟這些人見面，就成為了陳慶東每天都要頭疼的事情！因為每天接到的這種電話實在是太多，但是他的時間就那麼多，實在是安排不過來！

    對於這些來給谷傳軍送年終獎的人，陳慶東大部分都把跟他們見面的地點安排在了辦公室，也有一些是安排在了市委大院附近的飯店或者是茶館、咖啡廳。

    這些來給谷傳軍送年終獎的人，大部分還都是比較明白的，他們知道送來的東西體積太大的話，不但自己不方便攜帶，交給了陳慶東之後，陳慶東也不方便攜帶，所以他們送來的東西大都是以各大商場的購物卡，以及各種充值的會員卡為主，再搭配一件比較精緻，但是又太占地方的東西，比如一件高檔的襯衣，或者是一條精緻的領帶。

    而且，他們為了表示對陳慶東的尊重，以期以後用到陳慶東的時候比較好開口，或者是希望陳慶東能夠替他們在谷傳軍面前說說好話，所以他們大都是對谷傳軍和陳慶東「一視同仁」。

    比如有人送給谷傳軍一張面值三千元的購物卡和一條真絲領帶，那麼他一定也會送給陳慶東一張面值三千元的購物卡和一條真絲領帶，甚至是連領帶的顏色和花紋都保持一致。

    對於這種「按照常理出牌」的人，陳慶東還是相對比較高興的，但是也有一些人讓陳慶東非常頭疼！

    有些人給谷傳軍送年終獎的時候，或許是想要給谷傳軍留下一個比較深刻的印象，他們會送給谷傳軍一些他們家鄉或者是跟他們單位有關的一些特產。

    比如，畜牧局的新任局長或許是感念谷傳軍的知遇之恩，他在送給谷傳軍的年終禮物就讓陳慶東十分頭疼，他送給了谷傳軍和陳慶東各一張面值2000元的購物卡，然後又給他們兩人各送了一隻極品的，據說沒有使用一點飼料，完全就是用青草和糧食餵大的小山羊，說讓谷傳軍他們過年吃羊肉水餃。

    而且，為了保持羊肉的新鮮，他沒有讓人把小山羊宰殺之後收拾乾淨再給他們送過來，而是直接把鮮活的山羊裝在一個麻布口袋裡送給了陳慶東，並讓陳慶東轉交給谷傳軍一隻。

    其實，陳慶東理解這位畜牧局長的好心，但是對於畜牧局長送來的這個禮物，他還是有些鬱悶，因為實在是不好處理，他總不能把一隻小山羊送到谷傳軍家裡去，谷傳軍的保姆是肯定沒有膽量，也沒有技術來殺這一隻其實並不算小的小山羊的。

    當然了，把這隻小山羊養在谷傳軍家裡就更是不可能了。

    在陳慶東向谷傳軍匯報了這件事之後，谷傳軍也是會心一笑，然後指示陳慶東不要把這隻山羊給他送過來了，直接想辦法送給別人吧。

    其實，在陳慶東剛收到這位畜牧局長送來的小山羊的時候，還感覺非常鬱悶，但是整個春節下來之後，他才感覺到，畜牧局長送來的小山羊還算是比較正常的禮物，其他一些更讓陳慶東鬱悶的禮物實在是太多了！

    這個春節過完之後，陳慶東收到的各種卡超過了三百張，最多的時候，他一天就收到了接近五十張卡！其他各種各樣的禮物更是堆積如山，他簡單的估計了一下，這些東西的價值絕對接近了一百萬！

    而且，他還很清楚，還有很多人到了他爸媽和他岳父母家裡送禮，雖然陳慶東已經對他們明確說了，不許收別人貴重的禮物，購物卡的價值也絕對不能超過三千元，如果超過了，就一定要退換，如果退不掉，就告訴他，由他來退還！

    儘管如此，他知道他的雙方父母在這個春節期間收到的各種禮物的價值也絕對超過了十萬！

    從這件事情上面，他也十分感嘆，為什麼現在很多人都說當了官就有了錢，因為事實卻是就是如此！

    比如到了谷傳軍這一級別，就算是他在平時的工作中不貪污，不受賄，不收黑錢，光是每年的這幾個節日，再加上他的生日所收到的禮金，或者有時候他和他的家人生病住院，所收到的慰問金，這些東西都加起來，多了不說，其總價值超過一百萬是沒有任何一點問題的！

    這些錢都是不觸犯法律的，只能算是打法律擦邊球的灰色收入。

    就按照這個標準計算，那麼十年下來，光是這些灰色收入，就造就了一個千萬富翁。

    當然了，很多志在仕途的人，其實並不是為了賺錢，要不然他們完全可以不選擇當官，而是去經商，或者是想辦法調到國企去工作，輕輕鬆鬆、光明正大的賺個百萬年薪。

    但不可否認的是，在沒有真正把權力關到制度的籠子裡面之前，只有手中擁有了權力，想要「變現」，還是很容易的。

    對於過年收來的這些卡和禮物，陳慶東還是跟谷傳軍一樣，把其中一大部分都捐給了公益組織，剩餘的那些，一部分拿去使用了，再剩下的就送給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