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反水

    時間回到上午十一點二十分，陳慶東和秦松林還在辦公室里關著門密談，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誰啊？」陳慶東問道。

    「是我，陳廠長，明波。」趙明波在外面叫道，「有件事我想向你請示一下。」

    陳慶東知道趙明波是郭少強的跟班，而且在廠子裡沒有什麼存在感，所以不怎麼願意搭理他，便道：「趙廠長啊，有事下午再說吧。」

    趙明波卻很堅持，壓低了聲音說道：「陳廠長，我有重要的事想向你匯報。」

    陳慶東對趙明波的堅持感到很疑惑，他狐疑的看了一眼秦松林，秦松林對他點了點頭，陳慶東便走過去，開了門，看到趙明波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文件袋站在門前，不等陳慶東說話，趙明波就立刻鑽了進來，並且主動關上了門。

    陳慶東更加疑惑了，不由得問道：「趙廠長，你這是……」

    趙明波的臉色有些尷尬，又有些興奮的叫了一聲：「陳廠長。」然後又走到秦松林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說道：「師傅。」

    陳慶東疑惑的看著秦松林，愕然問道：「師傅？」

    秦松林顯然對這個稱呼挺受用，卻笑著擺了擺手，道：「明波剛來常來工作的時候，是學徒工，我帶過他幾天，其實算不上是他的什麼師傅。」

    張明波卻腆著臉笑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秦書記，在我心裡，我可是一直都把你當成父親來看待的！」

    陳慶東聽到張明波這句太過噁心的奉承話，立刻就在趙明波身上貼了一張「小人」的標籤。

    秦松林也收起了笑臉，諷刺道：「明波，我還真不知道你有這種心思呢，我看你跟著郭少強幹的挺不錯的嘛！才三十出頭就已經是咱們廠的副廠長了，以後大有可為啊！你好好鑽營鑽營，說不定，你混上個幾年還能混成廠長呢！」

    陳慶東聽了心裡好笑，心想秦松林諷刺人也真是直白的厲害，木雕廠現在就都快要改制出售了，他還說趙明波好好鑽營鑽營，以後還能混成廠長，這完全就是**裸的打臉啊！

    趙明波聽了秦松林的話，立刻一臉苦相的說道：「師傅，我可被郭少強給害慘了！我……」

    秦松林擺了擺手，打斷了趙明波的話，十分嫌棄的說道：「行了，你別叫我師傅了，我聽了就肉麻！」

    趙明波訕笑了一下，馬上改口說道：「秦書記，陳廠長，我這兩年可真是被郭少強給害慘了！」

    陳慶東知道趙明波是郭少強的忠實跟班，本來以為趙明波今天過來，是被郭少強安排的，卻沒想到趙明波竟然是來說郭少強的壞話的，陳慶東立刻對趙明波充滿了興趣，便問道：「趙廠長，我聽說你現在能成為副廠長，主要就是因為郭少強對你的提拔和推薦，他應該是你的大恩人才對啊，你怎麼說他把你害慘了？」

    「嗨！陳廠長，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趙明波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說道，「郭少強是提拔過我，不過後來他提議由我做副廠長，那也是因為我的工作做的不錯，他只不過是做了個順水人情而已，我相信，當時就算是郭少強不推薦我做副廠長，秦書記也一定會推薦我的。」

    陳慶東暗自好笑，他對趙明波的了解不多，以前總是見他待在郭少強的身邊，就像個小跟班一樣，平時也不怎麼多說話，今天見了趙明波的這番小丑般的表演，才知道原來趙明波還是這麼一個不要臉的馬屁精啊！

    秦松林卻還是十分不給面子的說道：「那可不一定啊！實際上我覺得你工作幹得不怎麼樣，要不是郭少強提名你，我是絕對不會提名你的。說實話，明波，我覺得你在木雕方面挺有天分的，你要是好好學木雕，沒準以後還真能有所成就，你幹嘛非得巴巴的這個副廠長啊？就這麼有意思嗎？」

    趙明波的表情顯得十分尷尬，卻還是毫不生氣說道：「秦書記你說的太對了！要是再給我重新選擇一次的機會，我一定好好學技術，絕對不當這個有名無實，沒有一點意思的副廠長了！」

    秦松林冷笑了一聲，對趙明波的話顯然嗤之以鼻。

    趙明波又接著說道：「我後來雖然當了副廠長，但是郭少強一直以我的恩人自居，對我就像是對個奴才一樣！尤其是這一年來，郭少強使用詭計架空了王廠長，而秦書記你又因病不能來上班，郭少強便完全把持了咱們廠的大權，他從此就更加無法無天，也更加不把我當成一回事了……」

    陳慶東從趙明波的這些話里聽出來了趙明波對郭少強抱怨很深的樣子，難道趙明波真的是來「投誠」的？不過，陳慶東還是無法完全相信趙明波，畢竟他現在已經知道郭少強是個十分有心計，十分狠毒的人，他這樣的人真是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如果他派趙明波來做「反向間諜」，那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陳慶東不想再聽趙明波這些囉囉嗦嗦的抱怨，便打斷了趙明波的話，道：「趙廠長，你不是說你有事情要請示嗎？說吧，到底什麼事。」

    趙明波馬上收起了剛才的話題，把懷裡抱著的那個鼓鼓囊囊的文件袋交給了陳慶東，道：「陳廠長，你看看這個。」

    陳慶東疑惑的接過來文件袋，問道：「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趙明波神神秘秘的說道：「陳廠長，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我保證你對這些東西會非常感興趣！」

    陳慶東便非常疑惑的打開了那個文件袋，從裡面取出來一疊照片和一些文件，看了看，發現照片上差不多都是郭少強更另外一個男子在一塊喝茶、吃飯、甚至洗腳、按摩等等的照片，只不過這些照片裡卻沒有什麼更進一步，能夠證明郭少強有生活作風問題的照片。

    相比於那些照片而言，那些文件，則更加讓陳慶東感興趣！

    這些文件，竟然是記錄了從去年七月份開始，到今年上個月為止，木雕廠的採購明細表，而且非常詳細，其中也包括每個月用巨款來購買的菸酒等明細，這份文件可要比吳永順當時交給他的那份採購表明細要詳細的多了！

    陳慶東看完這些照片和文件之後，不動聲色的把這些東西遞給了秦松林，心裡卻泛起一絲寒意，然後對趙明波又多了更多的忌憚！像趙明波這樣的人，簡直就是一條毒蛇，而且還是那種最致命的毒蛇，平時不聲不響，好像人畜無害一樣，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突然從背後露出帶著毒汁的獠牙，給你致命一擊！

    陳慶東沉吟了一下，然後問道：「郭廠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直對秦松林阿諛奉承的趙明波此時卻正色說道：「陳廠長，這幾個月來我目睹了郭少強的所作所為，感到十分震驚！我認為郭少強這麼做已經不只是生活奢靡，而是徹徹底底的腐敗，這是犯罪！我還年輕，我知道我不能再跟著郭少強繼續犯錯了！我要檢舉他，我要戴罪立功！」

    秦松林這時候也看完了照片，問道：「照片裡的這個人就是鹿書記的兒子鹿俊欽吧？」

    「對！他就是鹿俊欽！」趙明波說道，「鹿俊欽在龍灣開了一家高檔的菸酒商行，這一年多來，郭少強每個月都從咱們廠拿出幾十萬從鹿俊欽的菸酒商行購買菸酒，這其實就是變相的向鹿俊欽行賄！」

    秦松林隨手把那些文件放在了一邊，說道：「這事誰都知道！不過，就憑這點東西，也根本就定不了郭少強的罪啊！你要是想扳倒郭少強，那就得拿出來點更有料的東西才行！另外，你平時不是郭少強的跟班嗎？王廠長被郭少強架空，你可也是他的幫手之一啊！怎麼你現在突然就背叛他了？呵呵，我對你的動機還是很懷疑的，你不會是想從中弄什麼么蛾子吧？」

    趙明波信誓旦旦的說道：「秦書記，我絕對沒有其他的想法！確實是因為郭少強現在就是在犯罪，我作為一個有良心的黨員，我絕對不能再看他這樣逍遙法外，我要舉報他！」

    陳慶東簡直對趙明波的這種拙劣的表演無語了，他實在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夠把假話說的這麼逼真！從趙明波那副嚴肅的表情上，陳慶東認為，估計趙明波把自己都給騙了，他或許就相信自己是一個有黨性的黨員呢！

    不過，陳慶東還是無法完全相信趙明波，至少他在表面上要表現出不相信他。

    另外，他跟郭少強雖然背地裡各懷鬼胎，但是表面上，他們兩人之間還是挺「親密無間」的，今天他也沒有在趙明波面前表現出任何對郭少強的敵意，現在他也不想在趙明波面前表現出這樣的態度。

    陳慶東便十分嚴肅的說道：「趙廠長，郭廠長可還是咱們廠的第一副廠長，你要是想舉報他，按照組織程序，你可以把這些材料交給縣紀委。不過，作為廠長，有一點我還要提醒你，如果你沒有確切的證據就舉報郭廠長的話，你也必須要對你的做法負完全責任的。」

    趙明波顯然沒有想到陳慶東會說這番話，有些驚愕的張了張嘴，卻又把目光轉向了秦松林。

    秦松林剛開始聽陳慶東說這番話的時候也感到很意外，不過，他是一個在江湖混跡多年的人精了，很快就明白了陳慶東的意思，陳慶東對趙明波根本就不信任啊！

    他今天既然又來到了木雕廠，就已經做好了跟陳慶東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的準備，此時便會意的說道：「明波，你給的這些資料和照片，我看也都是很正常的情況，想要用這些證據來扳倒郭少強，可不夠啊！呵呵，明波，你要是想騎牆耍兩面派，那我可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趙明波立刻賭咒發誓道：「陳廠長，秦書記，我要是耍兩面派，那我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秦松林不耐煩的說道：「行了！行了！你別給我扯這些沒用的封建迷信，我不信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