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龍鳳虎湯

    十一點過後，陳慶東和田欣離開了新華書店，本來陳慶東只是想來免費看書的，但由于田欣在場，所以不好意思給她留下一個摳門的印象，而且今天上午看的這本凱恩斯的名著《就業、利息和貨幣通論》確實很不錯，便買了下來。

    而田欣卻選了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的兩本書《挪威的森林》和《國境以南，太陽以西》，陳慶東自然幫田欣一塊付了錢。

    因為中午還有高坤的飯局，陳慶東便也沒有邀請田欣去喝點茶什麼的，兩人又說了一遍約定的事情之後，便在新華書店門口分開。

    時間還很充裕，陳慶東沒有坐車，步行向白樺林酒店走去。

    這次做東的還是上次做東的縣振興肉製品有限公司經理趙平安，不過跟上一次參加飯局的人相比，高坤這一次沒有叫上王福才，而曾經一塊喝酒的雙山鎮信用社主任岳新勇更是犯了事，進了看守所。

    重新出現的人，卻多了雙山鎮派出所指導員譚業軍，土管所所長喬金陽，而馬偉自然也在列。

    三人在包間裡坐好之後，喝著極品的龍井茶，先討論了一番岳新勇進去的事，畢竟都是經常在一塊吃飯喝酒的夥計，所以大家都感嘆不已。

    「唉，這個老岳啊！」趙平安嘆道，「你說他跟誰打交道不好，非得跟木雕廠東拉西扯，你說木雕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跟他們扯一塊，能不出事嗎？」

    馬偉剝開一個開心果，丟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說道：「怪就怪老岳識人不明，你說他跟誰玩不行，非得跟老高玩！老高那就是個餓狼，什麼吃肉不吐骨頭的事都幹得出來，老岳跟他玩能落到了好嗎？你們沒聽說過這麼個調查嗎？據說中國的貪官被查到抓起來的概率比坐飛機出事的概率還低！你們多長時間才聽說過哪裡的飛機出過一回事？呵呵，這個老岳……」

    譚業軍對這種事不置一詞，陳慶東在這些人中資歷最淺，所以也不怎麼說話，喬金陽人向來比較膽小，卻有點眼紅的說道：「聽說老岳弄了三四十萬呢，檢察院好像才查出來十幾萬，還能留下二十多萬呢，也不算太虧。」

    「屁！」馬偉說道，「人都進了號子了，就算留下二百萬，又有個屁用啊！」

    喬金陽說道：「最起碼老婆孩子以後的日子不用愁了。」

    馬偉冷笑道：「老岳這回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出來了，他的媳婦也才四十多歲，長著一雙桃花眼，她能等？我看用不了兩年，她都得改嫁！你說老岳弄了錢有什麼用，自己一分都花不上，進了號子干苦力，媳婦都要被別人睡了，孩子也要叫別人爹了，拼了命弄來的錢也要便宜給別人了，這不叫虧？虧死了！哭都沒地哭去！」

    馬偉這話說的比較現實，卻也比較沉重，一時之間大家都有點沉默，高坤擺擺手說道：「來喝酒呢，說這種事幹嘛？趙經理，今天弄兩瓶五糧液，就兩瓶，多了不喝。」

    「成！高鎮，你說兩瓶就兩瓶！」趙平安應承道，然後又神神秘秘的說道，「今天店裡正巧還有一個拿手的硬菜，正宗的野味，保證你們都沒怎麼吃過，其實我也是第一次吃，一會咱們嘗嘗鮮。」

    喬金陽的好奇心比較強，問道：「什麼野味啊？」

    趙平安嘿嘿笑道：「告訴了你們就沒意思了，一會你們自己看。」

    因為有了趙平安這句話，所以大家便都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

    菜餚很快就一盤盤的端了上來，前面的菜大家都認識，並不見趙平安說的那個難得一見的野味，不由得都心情愈加好奇，到了後面，終於端上來一盆肉羹，裡面有雞有肉，而且肉質鮮嫩，看起來非常豐盈。

    高坤用筷子指著這盆肉羹說道：「老趙，這就是你說的野味？」

    趙平安嘻嘻一笑，也不回答，只是勸說道：「高鎮，先嘗嘗味道如何？」

    高坤的筷子在辦公停滯了一下，因為不知道這湯羹到底是用些什麼肉做的，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敢下筷，坦言說道：「連這裡面都是些什麼東西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敢先吃，你們誰膽子大，先來嘗嘗？」

    譚業軍是軍人出身，也吃過不少野味，所以拿起筷子，對高坤說道：「那我先來嘗嘗？」

    高坤笑道：「老譚，你來，你來。」

    趙平安也贊道：「譚指導不愧是公安，就看你能不能嘗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譚業軍夾起來一塊白色的嫩肉，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中慢慢放入嘴中，只覺得肉質細嫩鮮滑，像是魚肉，卻又比魚肉更加鮮美，仔細咀嚼了之後，右手往桌子上一拍，叫道：「老趙，這是蛇肉吧？」

    趙平安拍掌笑道：「譚指導果然厲害！」

    高坤笑道：「老趙，你賣這麼大的關子，原來就是蛇肉啊！要說蛇肉，我也吃過，也不算是什麼難得一見的野味嘛！」

    說著話，高坤又拿起了筷子，說道：「來來，大家都嘗嘗，蛇肉可是好東西，大補的，吃了蛇肉，大家今晚都能給『紀委書記』交個好差！」

    「紀委書記」在柳林縣私下場合里是指家裡的老婆，所以大家都笑了起來，紛紛舉起了筷子。

    陳慶東對吃蛇肉沒什麼興趣，心裏面對這種野味很有一點隔閡，所以並不舉筷。

    高坤見狀，又對陳慶東打趣道：「慶東，你也吃一點，雖然你家裡沒有紀委書記可以交差，不過你也別怕吃了會邪火焚身，一會讓老趙給你安排安排，去去你的邪火。」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陳慶東也笑道：「高鎮，這種好東西，我無福消受，還是看你們吃吧。」

    高坤也不勉強，夾了一塊嫩肉放入嘴中，咀嚼幾下，讚嘆道：「嗯，味道果然不錯！這應該是南方的廚師做出來的吧？地道！咱們北方的廚師沒這手藝！來，喝一口！」

    眾人都舉起了杯子，喝了一口酒。

    見高坤吃下了蛇肉，而且讚嘆不已，趙平安才又笑道：「高鎮，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高坤停下筷子，道：「怎麼講？」

    趙平安賣個關子，道：「高鎮，你猜猜這蛇肉是什麼蛇肉？」

    「什麼蛇？不是青蛇花蛇？」

    「青蛇、花蛇到處可見，還算得上是什麼野味嗎？大家都可以猜一猜，看能不能猜出來。」

    高坤笑道：「好啊，那都猜猜，看誰能猜得出來。」

    其他人也都比較感興趣，紛紛猜了不少答案，差不多都是平時不怎麼常見的蛇，馬偉甚至還開玩笑猜這是黑曼巴蛇。

    大家就都笑了起來，因為他們都知道，大名鼎鼎的黑曼巴蛇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蛇之一，怎麼可能會用來做菜，就算真的抓了做了菜，這種毒蛇，又有誰敢吃？

    沒想到，趙平安卻一拍大腿，說道：「馬鎮長猜的有點譜了！」

    其他人都有點冷，高坤罵道：「草！老趙，你不會真的弄了條毒蛇來吃吧？」

    趙平安嘿嘿笑道：「高鎮別緊張，就算是毒蛇，那也能吃，反正又不是蛇肉有毒，把它的蛇頭和毒腺弄了，把蛇肉洗乾淨就一點事都沒有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高坤還是有些心悸的問道：「老趙，不會真的是毒蛇吧？」

    趙平安看高坤真的是有點緊張，便不再賣關子，說道：「哈哈，高鎮放心，這不是黑曼巴蛇，其實這是眼鏡蛇。」

    「啥？」高坤驚詫的叫道，「眼鏡蛇？眼鏡蛇沒毒嗎？」

    「高鎮放心，這眼鏡蛇雖然有點毒，但這個飯店很專業，絕對是弄乾淨了。」趙平安說道，「再給你們說個小秘密，咱們縣的程縣長，就特別愛吃這裡做的竹絲雞燴眼鏡蛇羹和香菇扒眼鏡蛇肉！」

    「真的假的？」高坤將信將疑的問道。

    趙平安拍著胸口，信誓旦旦的說道：「我跟這家飯店老闆是朋友，他親口告訴我的，能有假？」

    「草，真沒想到咱們程縣長口味這麼重，還好這一口。」高坤笑罵道，「既然程縣長也這麼喜歡，那咱們做部下的，也都嘗嘗吧。不過老趙，我看今天這盆湯裡面也有雞，是不是這就是程縣長喜歡的竹絲雞燴眼鏡蛇羹？」

    趙平安說道：「高鎮，這盆湯可比竹絲雞燴眼鏡蛇羹高級多了。」

    「怎麼講？」

    「這盆湯有個名，叫『龍鳳虎湯』！」

    聽了這個名字之後，其他人還都沒有反應，喬金陽卻突然轉過頭嘔吐了起來。

    高坤等人都莫名其妙，馬偉說道：「老喬，你怎麼回事？酒才喝了一口，你吐什麼？跟懷了孕似的！」

    喬金陽低著頭，連連擺手，說不出話來。

    高坤好奇的問道：「老趙，到底什麼意思，難道這湯裡面真的還有老虎肉？」

    趙平安笑道：「老虎肉咱可弄不到，不過這裡面倒是真的有龍、有鳳、有虎，只不過是用其他東西代替了而已。」

    「我來算算。」譚業軍伸出右手，說一個就伸出來一根指頭，道，「龍，不用說了，就是眼鏡蛇，鳳，應該就是這隻雞，虎……難道是貓肉？」

    趙平安撫掌大笑：「譚指導，牛逼！讓你猜了個正著！」

    高坤、馬偉、陳慶東三人卻聞言變色，立刻明白了喬金陽為什麼會嘔吐。

    貓肉也能用來吃？

    陳慶東立刻感覺到一陣反胃，心裏面卻因此對趙平安多了一些芥蒂，這樣的商人，以後跟他打交道的時候，必須要多個心眼戒備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