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生大考

    就在黑毛和趙國棟來到陳紅兵的小飯館賠錢道歉的時候，陳慶東也在面臨著人生的一個大考——去女朋友張檬家見未來的岳父岳母。

    張檬的爸爸張啟明原來是柳林縣縣委宣傳部文明辦的副主任，當年眼看著要奔四了，還沒有升副科級的跡象，仕途是無望了，在九十年代初趁著政府鼓勵官員下海經商的機會，便果斷的停職留薪，做起了貿易生意。

    在開始的幾年，張啟明趁著火紅的市場，倒也賺了上百萬。但是後來在1998年去南方搗騰電器的時候，出了連環車禍，兩個貨櫃的進口電器全部毀於一旦，再加上賠償，上百萬積蓄賠了一乾二淨。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之後，張啟明也不敢再去折騰了，又回到了縣委宣傳部工作，組織上也知道他出了這麼檔子事，心理受了很大的打擊，便也沒給他加什麼擔子，還是讓他在文明辦干副主任，但其實就是個虛職，張啟明就每天喝茶看報打發時間。

    張啟明雖然經商失敗，但畢竟是見過大世面，也經歷過大起大落的人，心境還是比較豁達的。

    但是張檬的媽媽郭鳳娟就是一個典型的小市民了，她是柳林縣商業銀行的普通員工，以前幹了近二十年櫃員，或許是每天見的錢太多了，骨子裡又有著中國人對權力的崇拜，所以她對寶貝女兒張檬的婚姻問題就非常上心，一心想讓條件優秀的女兒嫁給個大官的孩子，其次也得是個家裡有錢的。

    陳慶東家裡沒錢沒勢，工作又被分到了偏遠鄉鎮，郭鳳娟心裡是對他一百個不滿意，今天就是給女兒下了通牒，讓她把陳慶東叫到家裡來，給他鄭重的談一談這件事。

    早上九點鐘不到，陳慶東就提著兩盒如今在電視報紙上被爆炒的送禮佳品——腦白金，還有一兜水果和一盒禮品裝的龍井新茶來到了張檬家所在的老縣委家屬院。

    昨天晚上，陳慶東和張檬已經在電話上約好了，所以陳慶東來到張檬家樓下的時候，張檬已經在那兒等他了。

    前年的時候，縣委縣政府又集資新建了家屬樓，如今很多人都已經搬去了新居，仍然住在這裡的，大都是沒有分到新房的普通人員，或者就是一些已經退休或者快要退休而且仕途無望的老人。

    看到陳慶東，張檬便迎了過來，接過了陳慶東手裡的兩盒腦白金。

    「小檬，叔叔阿姨什麼態度？」陳慶東坎坷的問道。

    張檬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搖搖頭道：「本來他們還說只要你調回城裡，然後再買一套房子，就同意咱們倆結婚。但是今天早上我偷聽到他們說話，好像前兩天有人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家裡很有錢，在建材生意的，是個百萬富翁。我媽就是個財迷，一聽這條件，立馬就想把我給賣了。她今天把你叫來，估計是要給你下最後通牒了。」

    聽了這話，陳慶東記起來了，上一世他也有個叫高遠鵬的情敵，家裡是做建材生意的，很有錢，還是個官二代，對張檬展開了瘋狂的追求，還得到了張檬媽媽的支持，但是最終張檬還是頂住所有壓力嫁給了自己，為此差點跟她媽斷絕母女關係。

    在心裡嘆了口氣，陳慶東發誓，這一次，一定要自己爭氣，不能再讓張檬對自己做出這麼多犧牲了。

    「小檬，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不會讓你失望，一定讓阿姨放心的把你嫁給我。」陳慶東看著張檬的眼睛說道。

    張檬也堅定的點了下頭，眼淚流了下來，有些哽咽的說道：「老公，我相信你！放心，管他是什麼百萬富翁，就算是柳林首富的兒子追我，我也不理，這輩子，我非你不嫁！」

    陳慶東聽了心裡湧起一陣暖流，立刻就想抱著張檬好好親一親，但是正好不遠處有個買菜的大媽走了過來，眼神怪怪的看著他們，陳慶東就只好抑制住了自己的這個衝動。

    幫張檬擦趕緊淚以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向樓上走去。

    張檬家住在三樓西戶，已經鏽跡斑斑的防盜門虛掩著，張檬站在門口，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陳慶東，陳慶東給了她一個堅定鼓勵的眼神。

    張檬沖陳慶東點了點頭，首先推開門走了進去，陳慶東也緊跟在了後面。

    張啟明和郭鳳娟都在沙發上正襟危坐，電視也沒有開，屋裡鴉雀無聲，一副氣氛緊張的樣子。

    郭鳳娟長了一副典型的中國中年婦女的面孔，張啟明倒是面容挺和善，而且他在外面做了這幾年生意，什麼事都見過了，所以對郭鳳娟看好的那個百萬富翁的兒子很不以為然，他知道那個有著一個不錯的背景，也長了一副好皮囊，性格十分圓滑的小子是個什麼貨色。

    「爸，媽，小東來了。」

    張檬怯生生的介紹了一句，就站在了一邊。

    陳慶東此前已經見過了張啟明和郭鳳娟兩次了，放下東西之後，恭敬的說道：「張叔，郭阿姨，你們好。」

    張啟明對陳慶東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當即對陳慶東笑了笑，說道：「小東，坐吧。」

    「哎。」陳慶東也沒有客氣，坐在了旁邊的一個馬紮上。

    郭鳳娟嫌棄張啟明的熱乎把她苦心營造出來的嚴肅氣氛給沖淡了，不滿的橫了一眼張啟明，語氣堪比九月寒冰的對張檬說道：「小檬，你先去房間裡坐著，我們給小東聊幾句。」

    張檬不願讓陳慶東一個人在這兒挨批受罪，想在這兒陪著他，沒有挪步，說道：「媽……」

    郭鳳娟不滿的瞪了一眼張檬，張嘴罵道：「你這個死丫頭，讓你進屋就進屋！」

    張檬被罵的又快哭出來了，把目光看向陳慶東，陳慶東對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聽她媽的話。

    張啟明也知道張檬在這兒只能添亂，便柔聲說道：「檬檬，聽話，先進屋。」

    張檬只好心疼的看了一眼陳慶東，走進了臥室，帶上了門。

    郭鳳娟又調整了一下情緒，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小陳，咱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而且都是大人，我就有話直說了。」

    陳慶東心裡一咯噔，上一次見面的時候，郭鳳娟還是叫他「小東」，這一次見面，就變成了「小陳」了，雖然是一字之差，但是親疏程度卻是非常明顯的，看來郭鳳娟今天是真的要快刀斬亂麻了。

    因為有了心理準備，而且也對自己以後的發展很有信心，所以陳慶東倒也不緊張，恭敬的說道：「郭阿姨，您說吧。」

    雖然郭鳳娟今天的目的就是讓陳慶東跟自己女兒分手，但是由於上一次提過，只要陳慶東能考上縣城的公務員，然後再買一套房子，就讓他娶自己女兒，所以現在她也不好意思說的太直接。

    所以，郭鳳娟首先委婉的說道：「小陳，其實你個人的條件也不錯，本科畢業，也考上了公務員，以前我也挺看好你的……」

    說到這裡，郭鳳娟突然話風一轉說道：「但是，你現在分配到了雙山鎮，而且我聽小檬說，你們家現在也沒錢買房子，所以我今天就問你一句，你到底能不能調回城裡，找一個好單位接收你，另外，你們家能不能買的起一套新房？」

    郭鳳娟提的這兩個條件，都是陳慶東目前沒法做到的，所以她就等著陳慶東說辦不到，這時候，她再做棒打鴛鴦的惡人，就理直氣壯了。

    陳慶東豈能不明白郭鳳娟的意思，不過他可不會這麼老實的回答，給郭鳳娟棒打鴛鴦的絕對優勢，便說道：「張叔，郭阿姨，你們就小檬這麼一個女兒，我非常理解你們為小檬著想的感情。但是，我和小檬也是真心相愛的，已經有了這麼多年感情……」

    郭鳳娟張嘴想打斷陳慶東的話，陳慶東卻沒有給她機會，接著說道：「郭阿姨，你提的這兩個條件，我現在可以一塊給你回答。給我一年時間，我就可以調回城裡，並且買一個新房。」

    調回城裡以及買房這兩件事現在對於陳慶東來說，八字都還沒有一撇，這麼表態，完全就是信口開河，不過陳慶東現在要做的就是穩住郭鳳娟，自己才能做下一步的努力。

    郭鳳娟聽了果然氣急敗壞，她今天就是要棒打鴛鴦，就算是陳慶東今天就調到了城裡，並且也買了新房，她也不想把女兒嫁給陳慶東，而是更看好那位建築商的兒子。

    這麼多年的生活經驗告訴郭鳳娟，結婚過日子，有錢才是一切的基礎，貧賤夫妻百事哀，要是沒錢，還談什麼幸福，光有感情有個屁用！

    「陳慶東……」郭鳳娟一生氣，直接就叫上全名了，「你說一年的時間，但是一年以後你要是調不回城裡，也買不起房呢？小檬今年過年就二十二歲了，已經不算小了，要是再白等你一年，那就是二十三歲了，在咱們可就是完完全全的大姑娘了，你能等，小檬可等不起！」

    說到這裡，郭鳳娟假裝悲傷的嘆了口氣，終於下了最後通牒：「小陳，其實我不是一個封建的人，也很尊重你們年輕人的感情，但是小檬是我的女兒，我這個當媽的，必須得為我的女兒負責。小陳，你要是個負責的男人，想要讓小檬幸福，今天就快刀斬亂麻，跟小檬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