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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5:03:00 作者: 時千辭
程青然接受得異常平靜,「不用找了,我去把他們帶回來。」
「你一個人不行。」這話是馬楠說的,馬超和鄧惠敢這麼明目張胆地把人弄走,擺明是不給自己留退路,打算魚死網破,程青然這一去根本無法想像等著她的會是什麼。
程青然有這個覺悟,可她不是一個合格的賭徒,不敢把江覓和父母作為賭資去下一支明知不公平的注。
馬超說了,出現在萬峰山的只能是她一個人……
程青然目鋒如刃,快速對馬楠說:「上萬峰山有兩條路,一條爬野山的驢友常走,另一條沒開發,只有護山員可以走。等會兒,我從正面過去找馬超,你從走後山那條路,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露面。」
她不敢賭歸不敢賭,但理智尚在,只憑一個被捏著軟肋的她就想讓所有人化險為夷確實不行。
馬楠沒有任何遲疑,「好。」
兩人立即出發。
打車去萬峰山的路上,程青然同時打了電話給江徽文。
彼時,他正因為嘉創旗下易聯視頻的會員註冊信息遭到泄漏的事情,和常沐嵐一起接受警方詢問,電話無法帶在身上。
程青然這一去註定孤立無援。
————
萬峰山地處偏僻,早年山腳下還有個大型化工廠,因為污水處理不當,導致附近水源和環境污染嚴重,所以萬峰山方圓十幾里幾乎沒什麼人,一直到去年管理層被處理,化工廠被迫關停才偶爾有喜歡冒險的驢友過來爬野山。
今天是工作日,程青然和馬楠一路過來就更見不到幾個人,這直接導致司機嫌位置太偏,在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停了車,兩人只得步行過去。
山就在眼前,可路看不到頭。
程青然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在崎嶇不平的路上飛奔。
呼吸跟不上節奏,夾著塵土的冷風灌進去,胸腔像著了火,火辣辣地疼。
這遠不及她看到被捆住手腳,隨意扔在地上的江覓時受到的衝擊大。
程青然眼紅如血,一步一步很慢地上前,「我人來了,想怎麼樣,直說。」
馬超笑得陰毒,「別急,好戲開場之前總得先叫醒觀眾。」
說話同時,馬超猛地抓住江覓的頭髮,將她的頭用力往地上磕。
馬超的動作太快,程青然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聽到了江覓痛苦的呻.吟,意識隨之清醒。
看到站在不遠處,一身陰寒氣的程青然,江覓大喊,「誰讓你來了!走!馬上走!」
「呵。」程青然輕笑了一聲,沉如墨的眼睛一對上江覓,忽然揉進了赤紅夕陽里的一縷溫柔意,「我不來,誰帶你回家?」
江覓徹底繃不住,眼淚瘋了一樣往下掉,「程程,你走嘛。」
程青然搖頭,眼底柔情散不去,「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讓外人笑話……」餘光看到馬超,程青然身上戾氣驟現,「馬超,你有案底,現在罪上加罪,如果還是執迷不悟,下場可想而知。馬永昌為了你這棵獨苗煞費苦心,你確定要讓他半輩子的牢獄生活結束,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來的路上,馬楠和程青然說了馬家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糾葛,告訴她馬永昌可能會是這對母子的弱點,讓她好好把握。
她剛才說話的時候緊盯著馬超的表情,果然見他有一瞬間動搖,本以為是好跡象,不想過後更加瘋狂,「不要跟我提馬永昌!他生我不養我,讓我媽沒名沒分為他吃了一輩子的苦,這種人憑什麼要我給他送終!」
程青然不敢妄動,措辭更加謹慎,「他把你當做唯一的孩子,把所有財產留給了你們母子,即使在他知道自己逃不過法律制裁的時候,還在想辦法給你正名,他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你就這麼回報他?」
程青然說話間,一直沒出現的鄧惠忽然從旁邊的車上下來,踉蹌地走到馬超身邊,抓著他的胳膊說:「超兒,咱們馬家不能在你這兒絕了根了啊,你別衝動。」
「那誰來還我的腿和十年?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馬超已經沒了理智,用力推開鄧惠,站起來朝她大吼,「從我進監獄的第一天就在幻想這一刻,他們今天一個都別想跑!」
馬超把腳邊的鐵棍踢到鄧惠身邊,笑容猙獰地看向程青然,「想救她是吧,一對一,你還我一條腿。」
「不行!」江覓失聲尖叫。
「閉嘴!」馬超發了狠,猛地抬腳踹在江覓腰側,一瞬間的劇痛讓她張大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饒是這樣,她仍不忘死死看著程青然,無聲地求她不要答應。
程青然的憤怒如同野火吹過枯草,剎那燎原。眼前這個疼得發不出聲音的人,是她連在分手那樣致命的痛里都捨不得說一句重話的人。
她呀,膽小死了。
馬超這一腳落在她身上,比踩在她心上疼得太多。
「好,我還你。」程青然平靜地說。
江覓散亂的目光凝視著她,眼底流動的淚水被她嚴防死守,無法掉下。
馬超踢了腳鄧惠,催她拿起鐵棍,「還不去!我要聽見骨頭裂開的聲音!」
鄧惠沒辦法,只能顫抖著雙手拿起鐵棍,一步步朝程青然走過來。
程青然沒有看鄧惠,她把無聲的安撫揉碎了放進眼睛裡,始終靜靜地凝視著江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