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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55:55 作者: 八月薇妮
紫鹿只道:「留活口!」就先衝過去把陳蘭橈先扶住,就探她的脈,察覺一息尚存,才略鬆了口氣。
此刻也有下屬來到,見這情形,也是有些驚呆了,紫鹿轉頭看看其他兩人,見左遙怡頸間血涌滿地,雙眸睜得極大,顯然氣絕,而紫姬也是渾身是血,雙眸卻瞪著他懷中的陳蘭橈,似想要靠過來查看究竟。
紫鹿望著她關切的臉色,心中微微一動,便轉開頭去,吩咐下屬:「還不救人!」
有人上前抱起紫姬,紫姬卻不肯走,只拼命看過來,此刻她已經油盡燈枯,話也說不出一句,只是嘴唇顫動,紫鹿瞭然,便道:「放心吧,貴妃無礙。」紫姬聞言,才停了掙扎,手兒一晃,垂了下去。
紫鹿心中又是一震,擰眉沉聲道:「無論如何都要將她救活,快去!」當下分頭行事。
陳蘭橈直到次日下午時分才醒來,望著那淡淡天光,恍若再生,腦中一時竟然空白。耳畔卻聽有人低低地說:「公主什麼時候才能醒?」另一個道:「我哥哥說了,沒事兒的,毒已經都解了。」
陳蘭橈聽出一個是霜影,另一個卻是青牛。她想動,身體卻似有千斤重,動彈不得。卻聽霜影嘆息了聲,說道:「我只盼著公主早點醒,只不過,該怎麼跟她說呢……」青牛問道:「什麼?你是說蓉蓉姐姐的事兒嗎?」
陳蘭橈聽到這裡,如同雷鳴耳畔,猛地驚動,脫口叫道:「蓉蓉!」
她的聲音極低,霜影跟青牛卻聽到了,雙雙湊上前來,驚喜相喚。陳蘭橈望著霜影,想到方才她那一聲嘆息,又模糊想起先前紫姬為護著她被重傷的那些場景,心中竟絞痛起來:「蓉蓉怎麼樣了?」
霜影兀自愣愣地,青牛反應過來,便道:「公主不用擔心,我哥哥在照顧蓉蓉姐姐呢。」陳蘭橈聽了這句,才稍微鬆了口氣:「真的?」青牛點頭:「我哥哥厲害著呢,管保沒事兒。」
陳蘭橈本正想掙扎坐起,卻因力氣不夠,只是晃了一晃,聽到這裡,才重跌了回去,不料一刻天暈地旋,眼前陣陣發黑,而胸口悶得厲害,十分的難受。
陳蘭橈歪頭,隱隱有些想吐的意思,只當是中毒的緣故,她吸了兩口氣,那股悶意卻揮之不去,一時皺起眉頭,強忍著又問起思奴,得知無恙,才暫時不言。
霜影忙將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來,見她的臉色不對,就問:「公主你覺得怎麼樣,哪裡難受麼?」青牛就叫人去傳太醫了,陳蘭橈咳嗽了聲,道:「沒什麼,頭暈的厲害……」霜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青牛跟她對視一眼,便道:「公主,之前太醫來給你看過……原來你……」
陳蘭橈正想著左遙怡之事,不等青牛說完,便問:「那刺客因何會闖進來,可查明了麼?」
青牛張口結舌:「這個……這個……」
霜影忙說:「紫鹿哥哥一直在查,我們曾問過他,他只說會親口對公主解釋。」
陳蘭橈點了點頭,又覺的眼前發花,竟有些喘不上氣來,便皺眉暗自調息,而霜影跟青牛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片刻都沉默了。
不多時太醫來到,便給陳蘭橈診脈,一會兒撤手,便道:「娘娘鳳體無礙,只是因毒氣侵擾的緣故,導致胎氣不穩……微臣已經竭力在想法子,只是……」
霜影跟青牛兩個沒想到他會直接說出來,兩人統統呆若木雞。
陳蘭橈聽在耳中,耳朵嗡地響了聲,問道:「你說什麼?」
此刻霜影已經在向他打手勢,太醫察覺,明白他們恐怕還沒跟陳蘭橈說,正也發呆,陳蘭橈又問,太醫硬著頭皮說:「娘娘已經有了身孕了……只是……」
青牛跟霜影聽說到這個份上,當下兩個都緘口垂頭,太醫把心一橫:「只是因娘娘先前中毒之故……但是只要好生保養,或許無礙的……」
陳蘭橈聽了,心中翻波涌浪,悲喜莫名。
太醫退下後,紫鹿便來請見,霜影跟青牛見他來了,知道有些機密要說,就藉口離開了。
陳蘭橈先前勉強吃了幾口湯水,身體卻仍然倦怠的很,強打精神靠在榻上,見紫鹿跪了,便問:「蓉蓉如何?」
紫鹿見她開口先問那人,便道:「仍是昏迷……但娘娘放心,沒有性命之憂。」話雖如此,卻仍是有些「報喜不報憂」罷了,只因陳蘭橈此刻身體有恙,紫鹿不敢說些過分的話,免得害她懸心,對身子更加不好。
陳蘭橈默然,又問:「事情查明白了?」
紫鹿道:「正要跟娘娘說,事情已經明白,是終南侯縱放了囚犯,聯合刺客欲對後宮不利。」
陳蘭橈蹙眉:「對後宮不利?」既然是說「後宮」,指的大概不只是她一個了。
紫鹿不願讓她在這個時候勞心勞力,便沉聲繼續說道:「正是,終南侯圖謀不軌,想暗害娘娘,所以跟章國之人勾結,他自己卻欲對皇后娘娘下手,不料皇后機警,終南侯並未得手,反被娘娘斬殺。」
陳蘭橈聽了這話,簡直不敢相信,但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這樣兒才正是對的,她出了會兒神,方微微地冷笑說:「原來如此……是刀門的人所殺嗎?」
紫鹿搖頭:「並不是,據說是皇后身邊的侍女所殺。」
陳蘭橈「哈」地笑了聲,喃喃道:「唉,可真是……死的好啊。」
紫鹿垂眸道:「正是,『死無對證』。」說著抬眸來,跟陳蘭橈四目相對,復又低頭。
一聲「死無對證」,對視之間,陳蘭橈已經明了紫鹿心中怕也是存疑的,終南侯若真的想謀反,趁著燕歸不在宮中,倒是天賜良機,只不過若然真的有這打算,必然是有充足準備,卻又怎麼會死在朱丹梓的「侍女」手中?
何況先前陳蘭橈通過福安所見,知道了朱丹梓跟終南侯間頗有些不可言說,利用此事逼迫朱丹梓在朝堂上站在自己一方,不管是於公於私,朱丹梓心中怕是恨極了陳蘭橈,偏這時侯終南侯放了陳蘭橈的死敵左遙怡出來……
陳蘭橈問道:「天牢那邊可問過了?」
紫鹿道:「已經問過,的確有幾次終南侯去見過章國二公主,事發之前,也是他去藉口提人的。」
陳蘭橈嘆道:「果然天衣無fèng。」
紫鹿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低頭道:「這次是我護衛不力,等皇上回宮,我自會請罪。」
陳蘭橈沉默片刻,道:「不必,你只要把蓉蓉救回來,此事全當沒有發生,就算皇上為難你,我也會替你說話。」
紫鹿抱拳跪地:「多謝娘娘!娘娘放心,以後絕不會再有類似之事發生。若是再有,我二話不說,以命謝罪。」
陳蘭橈點點頭,又覺胸悶,抬手撫了會兒,若有所思說道:「這件事已經傳揚出去了麼?」
紫鹿道:「公主說的是遇刺之事?這個不曾,我因擔心若是此事傳揚出去,遲早給皇上知道,皇上必然會擔心……至於終南侯之死,卻是瞞不過朝臣們……」
陳蘭橈先是讚許,聽到終南侯之事,便說道:「你說的對,遇刺的事,最好絕口不提,就算是終南侯之死,也要大事化小,免得給別人知道,皇上不在北都,便發生這許多事……最起碼,不能以謀逆入罪。」
紫鹿道:「只怕朱司空等幾名大人已經知道了……」
陳蘭橈皺眉一想,便道:「不打緊,但只要昭告天下,說終南侯是急病而死的就是了……你去跟皇后說……另外……」她低低吩咐了幾句,紫鹿領命,轉身出外。
陳蘭橈才剛醒來,便勞心想了這許多事,紫鹿去後,一陣倦極了,正閉目休息,卻聽輕微的腳步聲,她睜開眼睛,才見門口一道人影探頭探腦,正是無忌。
無忌先前見紫鹿來到,說了半日話,等他走了,他才敢露面,又見陳蘭橈臉上大有倦意,正猶豫著不敢入內,陳蘭橈向他一點頭,微微招手,無忌才忙跑了進來。
陳蘭橈因看他身邊兒無人,便問道:「你自己來的?」
無忌道:「有兩個侍從跟隨,我怕他們驚動姐姐,叫他們等在外頭了。」
陳蘭橈一想,道:「也好,不過仍是要叫紫鹿多派個人跟著你。」
無忌道:「是因為終南侯的事嗎?」
陳蘭橈道:「你也知道了?」
無忌嘆了聲,靜了靜,才說:「我倒是想不通,為什麼他們一個兩個都要搶這皇位,先是二哥,然後二哥死在了終南侯手中,如今終南侯卻又重蹈覆轍……居然還喪心病狂地想要對你下手……」
陳蘭橈見他並不知內情,便道:「你不必為他們難過,路是他們自己選的,這也是人各有命。」
雖然平日裡手足情單薄,但畢竟是同氣連枝,無忌連連搖頭,道:「幸好還有三哥,不然的話,我可真不知要怎麼辦了……也幸好姐姐你沒事,對了,我聽說你、你……是有身孕了?是真的嗎?」
陳蘭橈聽了,勉強一笑:「剛我才聽太醫說了,多半是真的。」
無忌喜得一笑,又道:「終南侯可真是該死了,若這一次給他得手,豈不是把你跟咱們大魏將來的皇上都給害了?」
陳蘭橈一愣,聽他這樣口無遮攔,便笑道:「又瞎說了……什麼將來的皇上,你怎麼知道是個男孩兒呢。」
無忌也才回過神來,便也笑說:「說的也是,不過是男孩女孩兒都是好的,男孩兒就像是三哥一樣,必然是個經天緯地的好皇帝,至於女孩兒卻更好了,就像是姐姐一樣……」
陳蘭橈原本身子不適,跟無忌說了這會兒話,心情卻稍微好了些,心頭那股憂悶之意也漸漸散了,無忌又叮囑說:「這段日子一定要好好地,若是三哥知道了這消息,該多高興……姐姐你說是要告訴他,還是等他回來,讓他吃一驚越發歡喜的好?」
陳蘭橈微笑說:「我也不知道了……」正說著,辱娘抱了思奴出來,原來思奴自醒了,一直吵嚷要見陳蘭橈,辱娘哄不住,才抱了來,思奴已經有些曉事,爬在榻上,含糊不清地說:「姑姑抱抱……」
陳蘭橈將他擁入懷中,在他的小臉上親了口,心中想不知自己會不會也有一個如思奴般可愛的孩子,如果有,又到底是什麼樣兒,若燕歸知道,會是什麼反應……卻也不知燕歸如今如何……心中浮想聯翩,又喜又憂。
且說之前終南侯事發之後,朱司空先得知消息,如五雷轟頂,匆匆忙忙入宮,於皇后宮中見了朱丹梓,便問:「我方才聽說終南侯謀逆被誅,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