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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55:55 作者: 八月薇妮
    紫鹿冷笑道:「如今連堂堂地大魏公主都要假扮小太監偷偷地逃出宮去,你說呢?」

    青 牛耳旁如過一聲響雷,聽了這句,才確信紫鹿是知道了,方才他渾然不覺地帶著兩個小太監送范大成,在宮門口才發覺其中一個小太監並不是真的太監,而是喬裝打 扮了的福安公主。所以才急不可待地跑回來,想問問陳蘭橈到底是怎麼回事……如今聽了紫鹿的話,想到皇后此刻又偏在,青牛便明白,今日這番鬧騰多半是跟皇后 有關了。

    紫鹿見他臉色發白,卻又有些不忍,抬手在他肩頭一搭,道:「不過也不用怕,有哥哥在呢。只是畢竟遠離了這裡才安穩……」

    青牛呆了會兒,才結結巴巴,問道:「哥哥,你總是擔心我,那、你呢?」

    紫鹿聽他竟擔心起自己來,意外之餘,心中微微溫暖,便向青牛一笑,溫聲道:「先前在慶城的時候……那樣艱難都過來了,還怕什麼?哥哥是什麼也不怕的,只是最擔心你。」

    青牛抱住他的左臂:「我知道我沒有哥哥這樣能幹,但我以後一定會小心行事的……」

    紫鹿有些無奈,低頭看青牛,心想:「似你這般,未嘗不是福氣,我倒是絕不想你是個擅長心機謀算的人,寧肯你是現在這樣反而好。」

    青牛雖單純,但燕歸從未嫌他,自始至終,對他態度如一,十分器重,這次御駕親征,因知道爭戰中刀槍無眼,而青牛又不懂武功,所以特意叫他留在北都,另外也為了叫他照應陳蘭橈,而對燕歸而言,陳蘭橈自是他最珍視之人,肯叫青牛伴隨,自然又是信任青牛之意。

    何況……紫鹿笑著看看青牛:不管如何,還有他在呢……

    。

    兄弟兩人說了會兒,紫鹿便才放了青牛離開,青牛往回走,遠遠看到殿外那些皇后的人都不見了,知道皇后已經走了,便才放心大膽地跑了過去。

    殿內紫姬跟霜影都在,陳蘭橈坐在桌邊上,似在出神,青牛跑進去,不敢直問她,就問紫姬:「你之前怎麼……」

    紫姬不等他說完,就道:「你哥哥沒跟你說嗎?」

    青牛呆若木雞:「咦,你又知道我見過哥哥了?」

    紫姬笑道:「我只是想按理說你早該回來了,這會兒才回來,定然是給什麼要緊的人絆住了。」

    青牛的嘴才慢慢合上,紫姬故意問道:「你哥哥是不是訓你來著?」

    青牛就問:「他訓我做什麼?」

    紫姬道:「大概應該是讓你別離我們太近罷了。」

    青牛想到紫鹿讓自己離開的事,無端有些心虛,便道:「別、別胡說,沒有的事。」

    紫姬見狀,便挑了挑眉。連霜影也看出幾分,悄然蹭過來,低聲問:「真的訓你來嗎?」

    青牛不想對霜影扯謊,就灰溜溜地低頭,卻仍然辯解說:「不是訓,哥哥就是有些擔心我……還說要送我先回老家去什麼的,但是我不答應,哥哥也就沒有在說什麼。」

    陳蘭橈一直都沒有做聲,聽到這裡,才慢慢道:「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青牛跟霜影齊齊叫起來:「什麼?」

    陳蘭橈轉頭看向兩人,道:「這宮內很不太平起來,以後怕會更甚,如果你哥哥有這樣萬全之計,把你們送出宮裡,倒也是好的。」

    青牛還沒說話,霜影先叫起來,她自小是跟著陳蘭橈的,哪裡能聽此話。陳蘭橈道:「不是不要你,只是先過過現在這段時日罷了,等風頭過了,再叫你們回來就是了。」

    青 牛一聽,好似跟紫鹿說的一樣,又聽陳蘭橈的意思,是送兩個人一塊兒走,心裡有些感動,竟挺了挺胸膛,道:「公主你放心吧,我們以後都會小心行事的,不會給 你添亂,但是就別送我們走啦,皇上臨行前還叮囑過我,叫我無論如何都要照應好了公主,此刻宮內事多,我怎麼能先跑了呢?」

    陳蘭橈聽了,微微動容,一時想到燕歸臨行時候那情形,眼睛便有些酸澀難言,心神恍惚里,竟沒有做聲。

    青牛才問道:「對了,先前為什麼叫我傳了范大人來,又沒見他的面兒就走了,是不是因為皇后娘娘在這兒?她又怎麼來了?」

    紫姬便笑:「送你走才是好的,如今卻叫你在這兒跟連珠炮似的問。」

    青牛也知道她是開玩笑,便笑起來,霜影道:「還說呢,剛聽人說你帶著范大人進宮來了,皇后娘娘就先一步來了,竟像是故意的。」

    原來他們四個裡頭,只有紫姬是知道內情的,連霜影也是莫名。

    皇后這一番來,自是故意的,因知道福安徑直來找陳蘭橈,竟一步也不離開這殿內,暗中找不到機會下手。

    另一方面雖也知道青牛出外多半於此有關,但直到青牛請了范大成來,才覺出陳蘭橈仿佛要走一步驚棋。

    皇后再無猶豫,就親自來到,不料陳蘭橈早也料到她必然有所動作,就先一步叫福安喬裝改扮了,讓紫姬領著出外,借著送范大成之意,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了。

    范大成在護衛們重重保護中,帶著福安離開皇宮之時,兩人兀自在殿內虛與委蛇,皇后本是想來攔住陳蘭橈的,不料卻反而被她絆住了。

    兩人閒聊了一刻鐘,朱丹梓按捺不住,終於才問道:「之前聽人說福安慌裡慌張地跑來此處,不知可見了妹妹,所為何事?」

    陳蘭橈道:「說來也是奇怪,先前福安公主確是來過的,一見我就哭哭啼啼,我問她是怎麼了,她竟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我一再相問,她才終於說什麼去採花,受了驚嚇……我猜大約是暑熱蒸騰,御花園中有些蛇蟲鼠蟻出沒,驚了她,便只安撫幾句罷了。」

    朱丹梓聽了,眉一揚,道:「竟是這樣?」

    陳蘭橈點頭:「可不是麼?恐怕是驚得太甚了些,說話結結巴巴不說,臉兒都是雪白的,實在可憐的很。」

    朱丹梓問道:「那她現在在哪裡,速速請御醫看看才是。」

    陳蘭橈道:「我也是這麼說的,可是福安不肯,說是宮內的御醫都沒什麼用,看了反而更加驚慌……她在此哭了會兒,大概是累了,就自回宮去了。」

    朱丹梓派人仔細盯著這裡,哪裡見過福安回宮?但卻又不能說破這情形,正好此刻有人來報范大成進宮來,朱丹梓便問:「妹妹怎麼在這個時候叫外官入後宮呢?」

    陳蘭橈微微一笑,只道:「因為福安說不喜宮內的御醫,所以我才叫范大人進宮來,想讓他找幾個民間有名頭的大夫……以防萬一。」

    朱丹梓眯起眼睛,明明知道她在胡說八道,可偏又不能翻臉相問,過了會兒,又有人來報,說范大成被禁衛攔住,打道回府了。

    陳 蘭橈念了幾聲「可惜」,滴水不漏,朱丹梓毫無辦法,只得先行回宮,等到朱丹梓反應過來福安是喬裝打扮跟著范大成出宮去了,下令關閉城門徹查之時,福安早就 被范大成安排人護送著出城許久,遠走高飛往慶城方向去了,朱丹梓異常之怒,雖知道追之不及,卻仍是安排了人手前往追擊刺殺,此事不提。

    次日,朱司空崔尚書跟太尉等人,因稅制跟奴人制兩項久久懸而未決,便同范大成等人,上書請皇后同貴妃裁決。

    因司空等人也明白,若是時間拖的久了,前方皇帝自然會有旨意返回,而燕歸的心意,他們卻無法十足拿捏,尚不知結果如何,因此倒不如先催著皇后娘娘決斷,政策一旦施行,以後就算是燕歸的批示回來跟現下的相悖,要更改也是難了。所以這頗有些兒「先斬後奏」的意思。

    朱 丹梓早就知道此事,加上她的父親朱司空早也給她通過氣兒,所以她自然是站在司空大人一派的,因為她明白福安之事是中了陳蘭橈的設計……更不知陳蘭橈知道多 少,而放走了福安,又是否落下後患,所以更是深恨陳蘭橈,恨不得將她除之後快,所以外臣遞了摺子進來後,朱丹梓更是連告知陳蘭橈一聲也不曾,便欲決斷。

    不料正在批示的時候,外面卻有人道:「貴妃娘娘來拜見皇后。」朱丹梓一怔,抬頭之時,卻見陳蘭橈已經進得裡間了。

    朱丹梓自知道她來者不善,卻仍是和顏悅色招呼,彼此落座,陳蘭橈道:「娘娘正在忙?我是否來的不巧?」

    朱丹梓索性便道:「你來的其實正好,本宮正欲派人去請,你瞧,那些朝臣們送了一份奏摺上來,乃是為了大魏的稅制跟奴人制,他們商議不下……」

    陳蘭橈果真起身上前來,仔仔細細看了一番,才問道:「娘娘是何意見?」

    朱 丹梓見她毫不避忌地當面細看,心中已經三分不喜,但她城府深沉,便思忖道:「我自然是同意司空太尉等人所見,大魏連年征戰,此番皇上更是御駕親征,更是耗 費甚巨,自然要提高些賦稅才好。至於奴人制,大魏攻城略地之下,有些流民四處逃竄,經常作jian犯科,十分不美,不如將他們統統收為奴隸,編制而用,才是一舉 兩得。」

    陳蘭橈聽她說完,才笑道:「這個卻如何是好,我的意見正好跟娘娘相反。」

    朱丹梓聽了,臉上的笑再也撐不住,神色轉冷:「哦?」

    陳 蘭橈道:「連年征戰,百姓正需要休養生息,此時卻加重賦稅,更叫百姓叫苦連天,何以生存,若需要軍費,我瞧著些為富不仁的富商巨賈,以及極擅貪腐的官員大 有人在,比搜刮窮苦百姓如何?至於奴人制,先帝的本意是四海一統,自然是讓天下的百姓均如大魏的百姓一般,才叫一統,若是想把別國的百姓編為努力,百般奴 役,必然會激起民。變,此刻北都之中,魏人跟他國之人大概是五五之分,皇后將如何處置?更加那些未曾向大魏臣服的小國會如何?自然人人自危,百般抵抗,對 我大魏有何益處?」

    朱丹梓被她一一說來,竟然啞口無言,但心中火氣卻越發之盛:「你怕是在危言聳聽罷了,想來因為你是陳國之人,故而為了自己著想,才說出此話,怎能真的為了大魏著想?」

    陳蘭橈道:「我的確非是為了大魏著想,娘娘才是為了大魏著想的吧。我是為了天下著想,大魏將來必是天下,但此刻天下卻並非大魏!何必行這種短視之舉?」

    朱丹梓怒道:「放肆!你太過無禮了!不要仗著皇上寵愛便不知天高地厚,在此口出狂言!」

    陳蘭橈依舊地面色如常,道:「如今是說國事,何必扯到私事上面來?當初娘娘為了讓燕歸為太子,曾如何對我說來著?口口聲聲你是為了大魏著想,若真的為了大魏著想,何必為了私情,罔顧大義?」

    朱丹梓盛怒,胸口起伏不定,望著陳蘭橈道:「好,好,如今你倒是說起我來了,你竟比我這個皇后更懂得家國天下?誰知道你是藏著什麼私心,未必不是為了想取我而代之,然後將來,這大魏自然是落入你們陳國一脈的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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