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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55:55 作者: 八月薇妮
戰事吃緊,慶城的主將程立雪不敵師神光,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了兵書回北都。
而燕歸的手剛握著程立雪的摺子那刻,慶城已經危在旦夕,很快,程立雪重傷,魏軍撤出慶城,往後急退,章國兵馬在師神光的帶領之下,終於進駐這對他而言久違了的故土。
慶城歸師神光的消息傳到大魏之後,燕歸再無猶豫,決定御駕親征,而早在此前程立雪發來第一封求援書、確認領章國國軍的主帥是師神光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這想法,只不過諸位大臣均表示反對才未果。
但是燕歸心知肚明,沒有人可以擋住師神光,若他坐在北都不動,大魏打來的天下,畢竟會被師神光一步步地蠶食吞回……等到師神光兵臨北都的時候,只怕什麼都也晚了。
☆、第83章
當夜,燕歸就來至宮中看望蘭橈,進門後卻見只有紫姬坐在殿內,見了他來,便起身相迎,燕歸打量著她一點頭,邁步往內,不料紫姬道:「皇上,公主已經睡下了。」燕歸腳步方停,回頭看她。
紫姬問:「皇上已經決心要御駕親征去了嗎?」
燕歸道:「是。」
紫姬微微地一笑,說:「公主跟師公子的關係您不是不知道,上回鬧成那樣,也是陰差陽錯,公主心裡很不受用,因此這一番皇上去,對她來說倒是兩難了,是以還是不見的好。」
兩個人目光相對片刻,燕歸才說:「兩難?蘭橈如今是嫁給我,同樣也是大魏的人,縱然私情上有些過不去,也不至於到兩難的境界。我倒要問你,『不見』的這話,是你的意思,還是她的意思?」
燕歸問完了,紫姬道:「是我的意思,因我見她連日來悶悶不樂,所以不想再讓您來為公主更添憂煩。」
燕歸便冷笑著,道:「哦,莫非在你眼中,我也始終都是個對她不好的人?」
紫姬沉默了會兒,才輕笑回答:「自是不敢如此,不過委實也算不上是良配,公主自進了北都,從成了您的太子良娣到現在大魏的貴妃娘娘,敢問她是快活的時候多呢,還是憂悶的時候多?這點恐怕您也是知道的。」
燕歸聽了這句,竟然無言以對。只好低頭慢慢地一笑,笑影里頗有幾分苦澀之意。
雖是如此,燕歸仍是往內而去。紫姬也並沒再攔,其實她故意如此,不過是想拼著惹燕歸發怒,趁機說出陳蘭橈心底不願提的事罷了。
燕歸也不帶隨從,自己到了內殿,果然見蘭橈已經歇息了,床簾密密地垂著,紋絲不動。燕歸走了過去,小心輕輕地把帘子撩起來,卻見蘭橈背對著他躺著。
燕歸看了她一會兒,便舉手自把外裳解開,旁邊的宮女見狀便欲來相助,都給他揮退,脫了靴子,轉身上了床去,就把帘子又放下來了。
燕 歸自後把蘭橈輕輕抱了,嗅著她身上些微的甜香,只覺得心神也寧靜下來,手抱著懷中嬌軟溫熱的玉人兒,這一會兒,幾乎就想永遠這樣守在她的身邊也罷,不去想 什麼天下紛爭,鉤心斗角,更不要接近那鐵馬金戈,沙場廝殺,燕歸渾身微微戰慄,把臉越發貼近了蘭橈的雲鬢,嗅著那股令人心神搖動的香氣。
卻說蘭橈雖則躺了,卻並不曾睡著,燕歸進殿的時候她已經察覺,卻寧肯裝睡。此刻見他如此,蘭橈便把他搭在自己腰間的手推開:「你吵著我了。」
燕歸正微微合眸,聞言睜開眼睛,聲音里多了一抹笑意:「明明沒睡著。」
蘭橈道:「半夜三更的又來做什麼,你不是該有正經事忙碌麼?」
燕歸見她已經「醒」來,就輕用力,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面對自己。蘭橈也沒十分抗拒,卻並不看他,只是垂著眼皮兒。
燕歸的手在她的臉上撫過,道:「你是不是心裡怪我呢?」
陳蘭橈便問:「這是什麼話?」
燕歸道:「因為御駕親征的事,你不高興了?」
陳蘭橈聽了心煩,就皺眉說:「這是朝堂上該議論的事,何必跟我說?我又有什麼資格不高興?」
燕歸道:「那雖然是朝堂上的事,但御駕親征的是我,難道跟你沒有干係?你自然是有資格不高興的。」
陳蘭橈冷笑道:「若是這樣說,皇后比我更有資格不高興,你來我這裡做什麼?」燕歸見她惱了,卻笑說:「這個你更是明白的,何用我來說,何況別人高興不高興,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卻只有你……」
燕歸說著,便低下頭來,輕輕吻在她的眉心。陳蘭橈之所以不願意聽有關「御駕親征」的事,並不是覺得此事不對,而正如紫姬所說,有些兩難,從她而言,也是不好說的。此前雖竭力自我克制,不去想這些事,但到底不是無視就能當不會發生的。
何況燕歸說的也很對,除了國與國之間那些微妙難言,燕歸此去必然要對上師神光,這兩人相對,就像是龍虎相爭,不能說不死不休,損傷卻是無法避免的……但蘭橈又知道,不管如何,這一場戰同樣也是無法避免,遲早會有,這也是陳蘭橈心裡憂悶的一個原因。
陳蘭橈也不動,任憑燕歸一一吻過臉頰,便親吻在她的唇上,輕憐密愛里,她的淚卻掉了下來,心裡似空落落地,又惶惶然,仿佛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怔忪恍惚中,不由地抬手抱住了燕歸,燕歸察覺她的反應,心中突突地歡喜。
這一番纏綿,卻跟昔日不同,燕歸著意奉承,不似之前般魯莽不知輕重,侍奉的十分盡心,兩人魚水交融,歡天喜地,無法盡述。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將到了丑時,蘭橈已撐不住,渾身無力,心神不屬,被燕歸抱在懷中,不由自主沉沉睡去。
燕 歸卻是心滿意足,此刻,方才進殿時候那滿心滿身的抑鬱沉重,皆都不翼而飛,渾身精力充沛,更是滿心盈悅,仿佛千難萬險也是不怕的,師神光又算什麼?此刻擁 著蘭橈的是自己,並不是別人,他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實屬不易,他能打敗師神光一次,就能有兩次三次……燕歸把蘭橈抱緊了些:是的,以後總還有很長的日子, 如同今日這樣,為了這樣的日子能長而久之,所有攔在路上的,他都得一一踢開,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
幾乎是整夜未眠,其實也算不得整夜,寅時一刻的光景,燕歸就起了身,此時蘭橈睡得正沉,他輕手輕腳起來穿了衣物,回頭時候,見她仍是一動不動地,燕歸在床邊默默看了她一會兒,俯身半跪,在她鬢邊輕輕親了一下,低聲道:「務必要好好地,等我回來。」
說完之後,他慢慢起身,倒退兩步,眼睛卻仍是看著蘭橈,最後才猛地轉過身去,仿佛怕自己後悔了似的,快步離開。
而就在燕歸轉身出殿的時候,身後蘭橈卻驀然翻身坐起,她轉頭看著燕歸離開的方向,唇微微動了動,似想要說話,卻最終又未曾出聲。
長夜漫漫,何處傳來隱隱地鼓聲,一聲聲像是捶在心上,隔著胸腔子發出的沉悶聲響,響動中卻是鈍鈍的痛意。陳蘭橈眼中濕潤,手攢著胸口低下頭去,兩行淚便無聲地打在手腕上。
燕歸離開北都之後,朝政的一應諸事,便交給了大司空跟太尉等眾位老大臣負責,燕歸臨行也有口諭,言明諸臣子若有疑難之處難以解釋定奪,一時來不及送達聖前的,可同皇后及皇貴妃兩位商議。
這一日,幾位朝臣便就賦稅之事起了爭執,大魏雖則強盛,但因之前戰事規模極大,國庫耗費不少,此番又是御駕親征,所以以大司空一派的朝臣便主張加重賦稅,以資軍費的開支,但是另一些人卻堅持反對,其中便以范大成為中流砥柱。
當初燕歸力排眾議,並沒有就准范大成辭官,反而還擢升了他,大魏一些老臣雖則不滿,卻也無法。
兩派的朝臣爭執了三日未果,四王子終南侯便道:「皇上曾說過,懸而未決的事,可以同皇后跟貴妃商議,你們吵了這兩天了也不是辦法,不如且去問一問?」
大司空不語,畢竟皇后是他的女兒,此刻不適合多話,崔尚書同他是一派的,也不言語,倒是太尉生性迂腐,冷笑了聲道:「不是我說,朝臣議事,跟後宮有何干係,何況是女流之輩,問個什麼。」
終南侯便笑說:「話不可以這般說,一來是我那皇兄臨行口諭,二來,皇后娘娘是司空大人的愛女,從來聰明智慧,是不讓鬚眉的,而那貴妃娘娘,想來大家也聽過陳國公主的名頭,這兩位可都是天底下難得的奇女子,怎麼能等閒視之呢?」
太尉大人便不言語了,崔尚書這才順水推舟道:「既然如此,便請教兩位娘娘便是。」
范大成直到此刻,才出聲道:「列為大人,若是兩位娘娘口徑不一呢?又要聽誰的?」
一時眾大臣又有些嘈雜聲響,然後崔尚書道:「這有什麼好問的,若是兩人意見相左,也自然是聽皇后娘娘的。」
范大成就看向大司空:「那麼還是不必去請教了,誠如終南侯方才所說,皇后娘娘是司空大人愛女,自然跟大人是一心的。」
終南侯又是笑道:「這麼說,范大人難道是想放下爭執?」
「不,」范大成眯起眼睛,袖手道:「我仍是堅持我原先主張,此刻國家初定,正是休養生息的時候,這時侯再加重賦稅,必然導致民心惶惶,於我大魏十分不利。」
崔尚書道:「不加重賦稅,哪裡有錢銀充斥國庫?我看你堅持如此,才是真正地想對大魏不利!」
范大成道:「我此心天日可表,倒是各位大人,皇上在北都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提出此議,反是皇上剛離開不久,就急急想要如此?莫非是也覺著皇上若是在,必然不會答應諸位這建議?」
「放肆!一個小小地御史竟然敢對一品大員們如此無禮!」頓時有人鼓譟起來。
終南侯看一眼沉默的司空大人,對范大成道:「范大人還是不要如此目中無人的好,須知道你必定不是魏人,又怎麼能做到真心為大魏好呢?何況你這官兒當的也十分不穩當,如果覺著貴妃娘娘能給你撐腰……怕是有些痴心妄想,貴妃再得寵,能大過皇后娘娘去嗎?」
即刻有人發出嘲諷的笑聲,范大成身邊的兩個跟他一派的官兒,卻面露惱色,其中一個道:「侯爺這話是不是太過了,難道您的意思是說,司空大人也是全靠著皇后娘娘撐腰,才得如此嗎?」
終南侯面色一變,大司空微微皺眉,看了一眼終南侯,又看看范大成,道:「今兒到此為止,改天再議吧。」拂袖自去了,其他唯他馬首是瞻的大臣見狀,三三兩兩地也退了。
前方的戰事消息逐漸傳回,先是章國頻頻大捷,一直打到了昔日的晉國地界上……幸好燕歸率兵及時趕到,才阻住了章國如同烈火蔓延似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