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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55:55 作者: 八月薇妮
    燕歸其實也憂慮著此事,但他不想說出來讓陳蘭橈擔心罷了,此刻見她已經想到,便笑笑:「你也猜到了?只怕這一遭回來我真的是凶多吉少……」

    陳蘭橈聽到那四個字,頓時喝道:「別要胡說!」

    燕歸卻很是喜歡她這樣對自己發脾氣,她越是如此,越代表她是重視自己的。當下將她抱住,在臉頰上親了口。

    陳蘭橈平靜心緒,嘆了口氣,又說:「不管如何,你且打起精神來好生應對,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就算皇帝再怎麼不高興,頂多是懲罰你罷了,不會真的傷你性命。」

    燕歸點頭,笑道:「夫人說的很對,有你這番話,我定會化險為夷,遇難成祥。」

    陳蘭橈忍不住白他一眼,她為他擔心不已,甚至出言開脫。他倒好,毫無正經還趁機討便宜,叫她忍不住嘆息連連。

    燕歸看她憂愁之態,眉尖蹙起,十分可憐可愛,他卻忽然又想到另外一件要緊的事,便握住她手道:「本來以為我回來後,求求父皇,倒是可以成全你我……但是現在不是開口的時候,若我過了這一關,再提此事,蘭橈,你可要好好地等我,不許另生外心,你可答應我嗎?」

    陳蘭橈的心一跳,抽手道:「什麼外心?誰要等你?呸……」最後小小地啐了口,但聲音卻並不是十足討厭的口吻了,倒像是有些惱羞成怒。

    燕歸偏靠前來,手指撥了撥她領口。陳蘭橈以為他要輕薄,正欲推開,燕歸道:「別動,讓我看看傷口癒合的如何了。」

    陳蘭橈一怔,燕歸撥開她的領子跟底下蒙著傷口的絲帶,小心地看了一眼,徐徐鬆了口氣:「雖然好了多半,但是近期內還是不要亂動,記住了麼?這件事比你不許另生外心更要重要。」

    陳蘭橈一時無語:「你怎麼沒有正經的時候呢,說兩句話就偏了。」

    燕歸搖頭:「這卻也是最正經不過的話,對我來說,你的生命遠比其他所有更重要,我也是經過此事才明白的……對我來說,寧願見你跟別人雙宿雙飛,也不願見你死在我懷裡。」一想到那個驚魂的夜晚,燕歸心有餘悸。

    陳蘭橈對上他的眼神,心頭窒息,只好艱難地將臉轉開不去瞧他。

    燕歸卻又呸呸兩聲,道:「我胡說呢,你不要放在心上,上回已是你此生最大的劫難了,以後管保都是好好的,我向你保證。」

    陳蘭橈幽幽嘆道:「是,我知道。」

    頃刻,燕歸同陳蘭橈分別,先去面見魏帝,也有有禮部的官員接了陳蘭橈跟王后等一干陳國來人,暗示安置在驛館中。

    進城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中午在驛館用了飯。見外頭日影偏斜,卻仍無燕歸的消息,陳蘭橈不由有些憂心,轉頭對霜影道:「你看看青牛可在?叫他去打聽一下宮內的情形。」

    霜影聽了,痛快地應了聲,出門尋找青牛。

    這幾日來,霜影跟青牛的關係緩和了許多,因為陳蘭橈傷重,霜影憂心不已,不知如何是好,多虧青牛在她旁邊照應,見她啼哭,時而出言安撫。雖然青牛也是按照燕歸的吩咐行事,但兩人相處多了,自然也發現對方不是之前那麼可厭。

    霜影去後,身側的王后便道:「蘭橈,你是擔心燕歸殿下嗎?」

    陳蘭橈搖頭道:「我只是在想看看咱們什麼時候會進宮。」

    王后揮了揮手,旁邊伺候的陳國宮人退下。王后微微傾身,道:「蘭橈,這些日子來你受傷不起,我甚是擔心,近來好了,卻又沒有機會同你說話……」

    陳蘭橈見她面露猶疑之色,便道:「嫂子要說什麼?」

    王后咽了口唾沫:「蘭橈……那天晚上你去見太子琪……他、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陳蘭橈聽了,眉頭一皺:「嫂子問的什麼,我怎麼不明白,太子琪不是被刺客所殺麼。」

    王后訕訕道:「是啊,我是知道的,就是跟傷了你的刺客是一夥的,那個叫紫姬的……」

    陳蘭橈垂眸不語。王后又問道:「可是……紫姬是師神光的人,那些人殺了太子琪,要搶思奴都情有可原,怎麼居然還要對你下殺手呢?」

    陳蘭橈道:「這個我卻也不太明白了,嫂子莫非猜到了?」

    王后覷著她,吶吶道:「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你從雲郡逃回來,師神光會不會不高興呢?我又聽說……在雲郡的時候章國的公主也在……」

    陳蘭橈聽到這裡,便笑了笑:「嫂子還是別想這些了,以後倘若有機會,我會當面問問神光哥哥的,或許此中有什麼誤會,不過就算真的是他變了心,要對我下殺手……那也沒什麼,畢竟現在大家立場都不同了。」

    王后幽幽嘆息:「那他也未免太心狠了……」

    陳蘭橈看她一眼,又轉頭去看思奴:「嫂子,現在咱們總算到了北都,但是在這裡更是馬虎不得,北都比我們慶城要大許多,人也更雜,保不准有些什麼心思的人,咱們可要更加留意,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思奴身上,絕不要讓他有什麼不妥當……」

    王后一震:「你說的是。」

    陳蘭橈點頭道:「嫂子是思奴的娘,也是最疼他的人,以後也要嫂子多費心了。」

    王后心中一動,才道:「蘭橈,別這麼說,嫂子也知道,你是真心疼思奴的,上回若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思奴怕也……幸好你平安度過此劫……」

    陳蘭橈微笑道:「我是思奴的姑姑,為他好是應該的。」伏身看向思奴,伸手撥弄他粉嫩的臉蛋,思奴的眼睛轉來轉去,最後盯著陳蘭橈快活地笑了起來。

    逗著思奴玩了一刻鐘,霜影才回來,眉宇間有些憂急,道:「殿下,青牛回來了,在外面等你。」陳蘭橈答應了聲,無意看了霜影一眼,卻見她正沖自己使眼色,陳蘭橈一怔,便跟王后相別,出了門來。

    霜影一把拉住她:「殿下快跟我走,出事了。」陳蘭橈身不由己跟著她往前,霜影卻又顧忌她的傷,於是略微放慢步子。

    陳蘭橈問道:「怎麼了?你倒是說。」霜影未及言語,就見前方有人伸著脖子看向此處,見兩人露面,就跳出來,正是青牛。

    青牛見了陳蘭橈,便苦著臉道:「公主,我們殿下讓我來告訴你,叫你無論如何,都不必著急……」

    陳蘭橈皺眉:「到底發生何事?什麼著急?」

    青牛垂頭嘆氣,很是憂鬱:「我們殿下被皇上關押起來了。」陳蘭橈心頭一沉。

    一直到未時將近,宮內才有消息來,傳陳國公主入宮覲見。

    北都天寒,此刻在慶城已經春暖花開,但北都仍是極冷,路邊的柳樹才冒出極細的嫩芽,許是陰天的緣故,整個都城都浸在一種灰濛濛的色澤中,莊嚴肅穆,如同一尊虎踞大地上的巨獸,正在沉睡之中。

    陳蘭橈自踏進北都之後,就時常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此刻陰天起風,隱隱吹動細微的沙塵揚起,跟慶城的風輕日暖大為不同,出門的時候霜影特意取了披風出來,替她兜起風帽以擋風沙。

    車駕到了宮門,有內侍來迎接,陳蘭橈往內而行,儘量不去東張西望,正行走間,卻見前方橋上來了數人,不知在議論什麼。

    兩隊人馬逐漸靠近,卻聽得前方引路的內侍躬身行禮,大聲招呼道:「太尉大人,司空大人,崔尚書!」

    幾名大魏的官員微微停步,都看向此處,目光在陳蘭橈身上打量,面色各異。其中一名老者哼了聲,道:「紅顏禍水。」將袖子一拂,邁步昂首離去。另外兩人也冷冷地一笑,似有不屑之色,相繼離開。

    陳蘭橈目送他們離開,霜影便道:「這些是什麼人,如此無禮?」

    那內侍道:「噓,不可多嘴,這三位大人是我朝重臣,一個也不能得罪。」

    霜影撇了撇嘴,便不再做聲。內侍看看陳蘭橈,見她面色淡淡地並不見慍怒,便笑道:「公主勿怪,請。」

    金殿外等候片刻,裡頭聽宣。陳蘭橈邁步入內,微微抬頭,卻見御座上坐著一位面容清癯的男子,鬢間華發叢生,面無表情,目光卻炯炯有神,看來極有威嚴,跟燕歸隱隱竟有幾分相似,自然就是大魏的皇帝。

    陳蘭橈行到近前,徐徐行禮,口稱:「陳蘭橈參見大魏皇帝陛下。」

    魏帝凝視著她,微微抬手,旁邊的侍臣方道:「陳國公主起身吧。」

    陳蘭橈站起身來,抬頭看向魏帝,目光相對,魏帝看著面前殊容麗色,對上她靈動的眼神,肅然的面色略緩和了些:「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陳蘭橈?嗯……果然是個美人。」

    陳蘭橈眼珠轉動,並不出聲。

    魏帝微微一笑,道:「怎麼,你是不會說話,還是見了朕不敢說話了?」

    陳蘭橈見狀,才道:「我早在慶城的時候就聽聞皇上威名,大家都在說皇上是位厲害的君主,所以生怕自己說錯了話,惹怒了您,才害怕不敢出聲。」

    魏帝聽她口齒伶俐,其實毫無懼色,便笑道:「哦?那今日你見了朕了,朕真的那麼可怕麼?」

    陳蘭橈道:「其實本來我是沒有這麼害怕的,畢竟流言蜚語不可信,要眼見為實才好……但又聽說皇上把燕歸殿下下獄了,不由地就怕起來。」

    魏帝聞聽,笑意蕩然無存,雙眸眯起,道:「哦?你……莫非是想替燕歸說話?」

    旁邊的侍從見狀,無端緊張起來,魏帝原本英武開明,一場病後,忽然有些反覆無常,這數日來,不知是不是因太子被刺身亡之事受了刺激,越發讓他的性情變得變幻莫測。

    這幾天御前伺候的人,稍有不順便會被治罪甚至斬殺,弄得眾人都戰戰兢兢,如今這位陳國公主剛剛見面,便提起讓魏帝不悅的事,這小公主玉雪可愛,若是被砍了頭,實在有些可惜,侍從不由暗中替她捏了一把汗。

    ☆、第55章

    魏帝盯著陳蘭橈,神色陰晴不定,他的喜怒翻覆只在頃刻間,周遭侍立的宮人們均都不寒而慄,縮手低頭。陳蘭橈卻像是什麼也沒察覺,帶著一抹輕笑,道:「當然不是呀,正好相反,我是要多謝皇帝陛下的英明。」

    魏帝眉頭皺起,有些疑惑:「哦?這是為何?」

    陳蘭橈眨了眨眼,道:「我不敢說,除非……皇上答應不會降罪於我……」

    魏帝見她雙眸黑白分明,透著一股靈動,心情略佳,笑道:「以朕看來,你倒是大膽的很,竟敢跟朕討價還價了。」

    陳蘭橈微微嘟嘴,負手低頭,雙眼卻仍瞄著魏帝。魏帝一笑,終於說道:「好,你說罷,朕不會治你的罪……朕倒要看看,你究竟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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