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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55:55 作者: 八月薇妮
    這兩人見門口有人進來,齊刷刷轉頭來看,看見陳蘭橈之時,不約而同地都愣住當場,其中一個有鬍鬚的張著嘴,筷子頭上的一塊肉也顧不得吃,直直地掉回盤子裡。

    陳蘭橈掃他們一眼,徑直走到櫃前:「掌柜的,住店。」

    掌柜的笑道:「好好好……軍爺連夜趕路,莫非是有緊急軍情?」

    陳蘭橈裝模作樣道:「不錯!」

    掌柜的道:「是不是那武魏終於動手了呀?」

    陳蘭橈問道:「你怎知道?」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多言,於是便把臉色放冷了些,道:「這些軍機不能跟你透露。」

    掌柜的忙點頭稱是,又問她是否要吃些東西,陳蘭橈搖頭,此刻正好店小二跑了進來,掌柜的便叫他領著陳蘭橈上樓。

    那樓下兩個吃酒的大漢一直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樓梯口,才收回目光,兩人對視一眼,嘿嘿一笑,神情間滿是不懷好意。

    陳蘭橈趕了這半宿的路,十分疲累,見那店小二殷勤,就掏了一塊碎銀子賞他,叫他不要來打擾,明日絕早來叫她一聲就是。

    店小二千恩萬謝去了,陳蘭橈把門關上,也顧不上洗漱,勉強只把頭盔摘了,便躺倒床上,呼呼大睡。

    如此睡到半夜,耳畔似乎聽到一些異樣聲響,她想要動彈,身體卻好像累極了一樣,怎麼也動不了,陳蘭橈迷迷糊糊里想到曾有人跟她說過的一件事,頓時警醒起來,拼著全身力氣自床上爬起來,卻也不知道是身上武官的鎧甲太沉還是如何,整個人昏頭昏腦,手足如千鈞重。

    她毫無辦法,情急之下,只好對起牙關,咬住了舌尖,一陣疼痛,整個人才恢復幾分清醒。

    陳蘭橈驀地站起來,咬牙切齒罵道:「何方小賊,敢暗算我!」怒氣交加,渾身的力氣也恢復許多,陳蘭橈用力拔出腰間配刀,怒氣沖沖跑到房門處,把門打開,看向外頭。

    她本來以為自己是中了賊人暗算,這賊人必然是埋伏外頭,所以才持刀出來一戰,卻沒想到竟撲了個空。

    走廊上空空如也,客棧里也十分安靜,竟是什麼鬼影子也沒有。陳蘭橈呆了呆,過了會兒後才又縮身回來,掀動鼻子聞了聞室內,持刀心想:「難道是我太疑神疑鬼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回來,開始的時候還不敢放鬆,唯恐賊人在外頭,抱著刀堅持了會兒,不知不覺抗不過睡魔侵襲,倒在床上呼呼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天還不亮,就有人來拍門,陳蘭橈一個激靈醒了過來,趕緊查看自己周身,卻見衣著整齊,刀還抱在懷裡。

    門口小二道:「軍爺,您囑咐小人讓小人來叫的……」

    陳蘭橈揚聲道:「知道啦!」忽然驚覺自己忘了藏聲兒,於是又壓低聲音補上一句:「給我準備點乾糧我要帶著走。」

    小二答應了:「洗臉水我幫您放在門口了。」便去忙碌。陳蘭橈跳起身來,打開門,將水盆端起來,匆匆洗了把臉,又稍微整理了一下,戴上頭盔,便下了樓來。

    因為太早,樓下並沒什麼人,只有掌柜的縮在櫃檯里,好像是因剛剛醒來,有些精神不振。

    陳蘭橈放眼四看,見沒什麼可疑,便放心大膽地走到柜上,取了乾糧,結了帳,店小二又把馬兒牽出來,陳蘭橈問道:「去慶城是不是翻過這座麓山就行了?」

    店小二吃驚道:「軍爺您要去慶城?那邊可都是武魏的人馬了。」

    陳蘭橈道:「當然不是,我就是問問你,避免我走錯了路,誤走到慶城。」

    店小二這才笑道:「原來是這樣,是小人愚鈍了,不錯,要去慶城,這山上卻是有條近路,可是有名的崎嶇難行,一不留神還會在麓山裡頭迷路……」

    陳蘭橈道:「這樣好,行了,多謝你了。」

    陳蘭橈離開客棧,偏往山腳而去,跑了四五里地,忽然一皺眉,放慢了馬速,側耳往後聽了聽。

    原來身後不遠處,依稀傳來馬蹄聲響,陳蘭橈先是心驚,以為是雲郡有人追來了,可聽那馬蹄動靜,卻不像是大批人馬,只有單人匹馬似的。

    陳蘭橈心中驚疑,揚頭往後看了看,但山路彎曲,卻只聞馬蹄聲不見來人。她一皺眉,當下揚手揮鞭,策馬急急往前。

    這 邊她走得快,身後的馬兒卻也跟著快,如此到了山麓腳下,那馬蹄聲竟未曾消失。陳蘭橈有些焦躁,有心等待看個究竟,又擔心是師神光叫了樊淮來追,如果是他, 那她可也是打不過的……當下只好仍是往前逃,幸好她知道麓山上地形複雜,只要進了山,大概就能甩開身後的追兵了。

    心念一轉,陳蘭橈打馬上山,麓山到山腰為止,路徑都算平坦,只在拐彎的地方有些陡峭,陳蘭橈下馬,牽著馬兒饒了過去,見眼前霍然開朗,竟有一片瀑布掛在前頭不遠。

    她 半夜奔逃,又懷著忐忑在客棧睡了一晚,乍然見了這般景致,倒不由地讓人心神怡然。陳蘭橈深呼幾口氣,興致勃勃地拉著馬兒往前,誰知才走了十幾步,就聽到前 方一陣嬉笑聲傳來,她仰頭看去,卻見前方狹窄的山路上,居然站著兩個身材長大的漢子,生得都是凶眉惡眼,不似好人。

    陳蘭橈一驚,那兩個男子也發現了她,頓時眼前一亮,其中一個大笑道:「好一個肥羊,竟撞在我們手裡!」

    另一個卻心生疑竇,問道:「既然有這麼好的小羊,怎麼老三老四下山一宿,都沒有攔住?」

    陳蘭橈聽明白了,便道:「你們是什麼人?在此作甚!」

    兩人對視一眼,先前那個道:「你不知道我們嗎?我們就是這麓山的主人,號稱麓山四虎的就是我們,我是老大人稱霸山虎,他是老二,人稱爬山虎,不管是誰把這兒過,都要問過我們同意才行……小子,你從哪裡來?」

    陳蘭橈道:「麓山四虎?哦……你們是攔路行劫的,好大的膽子!」

    此刻旁邊那漢子道:「喂!你是不是從底下客棧過來的?」

    陳蘭橈端量著兩個人的打扮舉止,手按刀柄,心中盤算自己勝算有多少,便道:「是又怎麼樣?」

    霸山虎道:「奇怪,你就這麼好端端地上來了?」

    陳蘭橈嗤之以鼻:「不然呢?」

    爬山虎凝視著她,忽然緊皺眉頭道:「你把我們兩位兄弟怎麼樣了?」

    「什麼你們兩位兄弟,誰認識你們兄弟了,」陳蘭橈翻了個白眼,不想再跟他們糾纏不清,便道:「你們快把路讓開,我有急事!」

    兩 個山大王心中都很驚疑,他們四個人占山為王,除了攔路搶劫外,還經常到山腳的廬山客棧打秋風,若是有富得流油的富商或者美貌婦人經過,便順手做個買賣…… 昨兒他們的老三跟老四下山,按理說應該住在客棧,其中老四尤其好色,面前之人生得如此出眾,雖然武將打扮,但膚白秀麗,形貌如同女子,更多一份英武氣息, 更是十分動人,他們沒來由會放過。

    霸山虎有些性急,便道:「老二,一定是這小子害了我們兄弟!」

    爬山虎道:「如果是這樣,那這小子來路一定不簡單,哥哥,我們須打起精神……」

    陳蘭橈斥道:「我瞧你們是瘋了,都說了沒見過你們什麼兄弟,你們一味自說自話是什麼意思?」她看著兩名賊人身形魁梧,心念轉動,便鬆開握著刀柄的手,反而把掛在馬背上的弓箭取了下來:「要動手只管動手,不用找什麼藉口,怕你們不成!」

    兩名賊人見狀,揮舞兵器奔上前來,陳蘭橈站穩身形,不動不閃,電光火石間張弓搭箭,兩發利箭一前一後,破空而出!

    兩方之間相距本就不遠,陳蘭橈發箭速度無人能及,霸山虎奔在前頭,只覺眼前涼風撲面的當兒,胸口「奪」地一聲,劇痛鑽心,他低下頭看去,卻見胸前插著一支不長的箭,箭鏃深深沒入肌肉。

    爬山虎稍差一步,起初轉頭看向霸山虎,見他負傷,正欲怒吼,忽然間自己胸口卻一疼,已然中箭。

    霸山虎腳下一個踉蹌,站立不穩,慘叫了聲,滾下山去,聲音兀自在空中迴蕩。

    爬山虎見狀,大吼一聲,狂性發作,把胸前的箭用力拔出,血淋淋地扔在地上,仍是凶神惡煞般向著陳蘭橈撲來。

    陳蘭橈本來並沒有想取兩人性命,只是霸山虎震驚之餘,失足自己跌落,如今見爬山虎如鬼怪般撲來,手不由地一抖,來不及多想忙抽了一支箭,對準他的面門,可見他發瘋似得形貌,腳不由自主一動,踏到後面一塊圓石,整個人身形微晃,那支箭陡然射偏!

    間不容髮,性命攸關,爬山虎已經一刀砍來,陳蘭橈屏住呼吸,就地一滾,好歹避開了去,正要拔出腰刀還擊,卻聽得一聲慘呼,近在咫尺。

    陳蘭橈回頭一看,正好看到爬山虎魁梧的身軀倒地,在他身後,站著一道沉默的影子,灰褐色的布衣,還戴著一頂破破爛爛的斗笠,遮的看不清臉容。

    他的雙手空空,什麼兵器也沒有,站在那裡,也不曾出聲。

    陳蘭橈站起身來,問道:「你、你是……」

    那人微微抬頭,斗笠的陰影下,雙眸如同寒潭,卻一言不發。

    此刻馬蹄聲得得響起,有一匹馬兒奔了出來,這人伸手牽著馬兒,低頭慢慢地往前走去。

    陳蘭橈一怔,眼睜睜看對方從自己身前經過,便壯膽問道:「啊,方才在我身後跟著的就是你嗎?」

    那人卻仍是不言語,眼見就離開她十數步遠了,陳蘭橈驀地反應過來,看一眼地上劫匪的屍體,急忙拉住馬兒韁繩,緊緊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走了會兒,山間只有鳥兒鳴叫跟馬蹄得得的聲響,不時還夾雜山溪潺潺之聲。

    陳蘭橈耐不住這寂靜,便道:「請問……你也是要翻過麓山的?你是要去哪兒?」

    那人恍若沒有聽到似的,也不搭腔。

    陳蘭橈心道:「這位高人不會是個啞巴吧。」她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辨認是否是正確的路徑。那人卻輕車熟路似的,有條不紊在前,竟宛如一個嚮導。

    隔了會兒,陳蘭橈覺著這情形委實有些詭異,忍不住便又問道:「這位……你不會也是要去慶城吧?如果你不是,還請勞煩跟我說一聲兒,因為我要去慶城,我怕走錯路。」

    那人這才道:「是。」聲音沉沉地,仿佛帶著十萬分不快。

    陳蘭橈努了努嘴,心裡卻有些高興,她原本正擔心自己走錯路,沒想到有了個伴兒,這便好多了。

    陳蘭橈便道:「對了,剛才多謝你出手相助。」

    那人又不再言語。陳蘭橈有些不太自在,撓了撓臉頰,因走山路,渾身發熱,她又戴著頭盔,簡直熱的要暈過去,忍無可忍,只好站住腳,努力把頭盔摘下來掛在馬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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