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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55:55 作者: 八月薇妮
    太子琪趁機說道:「孤已經答應了你們的要求,你可以放了孤吧?這一切都是燕歸做的,跟我毫無關係,要尋仇也是找他才是。」

    榮姬笑道:「殿下,你當我費盡心思接近你是想當太子妃嗎?自然是要物盡其用,得償所願,等少主安全出城,我見了他的信號,就會放你……當然,你最好教訓你的好弟弟,讓他別使什麼花招,倘若敢對少主有半分不利,就休怪我對殿下辣手無情了。」

    太子琪大聲叫苦,不敢再招惹榮姬,只好看向燕歸:「燕歸,你聽見了嗎?你可千萬別……」

    太子琪一邊色厲內荏,一邊心內有不祥預感,據他所知,他這位兄弟,可從來都不會是乖乖聽話的人。

    燕歸恨看這女人,道:「師神光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如此心甘情願為他賣命。」

    榮姬朗聲道:「少主只要說一聲,自有千千萬萬師家子弟為他賣命,這個你們武魏莽夫怎會懂得?公子燕歸,不要拖延時間了,小太子怎麼還不到?你若敢玩花樣,明年今日,就是太子琪的忌日。」

    燕歸恨不得用眼神將榮姬千刀萬剮,倒是料不到她竟這麼厲害,而這樣厲害的細作,居然一直都潛伏在他眼皮底下,而他卻並無察覺,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這整個陳國皇宮,是否還會有如榮姬這樣的細作,如果再多幾個,那麼擾亂整個皇宮,也不在話下。

    燕歸淡淡道:「已經叫人去了,我卻有什麼法子?」眼睛卻看向陳蘭橈。

    陳蘭橈心神不寧,很想親自去接思奴,但師神光重傷,這種情形下,卻不能離開他,只不過看清燕歸的眼神,她卻仿佛明白,燕歸絕不會這麼容易放思奴,因為他知道,思奴若留,她必然會走的不安心,甚至……

    陳蘭橈覺得燕歸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玩什麼花招,但卻又相信以燕歸的能耐,總會有法子做得出的:如果思奴順利來到,自然是好,她甘願走調,但如果思奴不來呢?

    煎熬的等待中,那名侍衛終於返回,懷中空空如也,跪地道:「殿下,那陳國太子妃不肯放開孩子,抱著嬰孩在殿內大哭大叫,聲稱若是屬下們靠近一步,她就抱著孩子觸柱自盡。」

    陳蘭橈微微頭暈,分不清這究竟是燕歸的花招,亦或者真的是王嫂的確如此,但是思奴是來不了了,這個卻千真萬確。

    心中一陣難過,陳蘭橈仰頭看師神光,眼中淚光閃爍:「神光哥哥……」事到如今,她總不能就撇下思奴就這麼離開,何況師神光也說過,對武魏而言,有一名陳國王子做質就可以,留下思奴,如同留他在虎狼叢中。

    師神光轉頭凝視著她,此時此刻如此危急之時,他竟還是神色如常,輕聲道:「乖,我明白……」

    他的手輕輕撫過陳蘭橈的發端,目光溫和令人沉靜,陳蘭橈微微閉上眼睛,剛剛重逢卻又分離,心中萬千不舍,忽然之間,卻聽到燕歸厲聲喝道:「住手!」

    陳蘭橈不知發生什麼,想要轉頭看看,眼前卻忽然一黑,身子無力地倒了下去。

    師神光抄手將陳蘭橈抱入懷中,抬頭看著想要衝過來卻終究未動的公子燕歸,柔靜說道:「我知道她會選擇留下,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燕歸看著他,目光中是深惡痛絕,他也知道思奴不走,陳蘭橈必然不走,但他無論如何想像不到,這看似一派光風霽月的貴公子,居然會用「強擄」這種手段,他還以為只有他這種在陳蘭橈眼中的「壞人」會這樣做!

    榮姬逼著太子琪,方才若非她喝止,燕歸早衝過去。此刻榮姬望著師神光,眼中隱約有淚光,卻毅然說道:「少主速速離開吧,希望少主多多珍重,奴婢在九泉之下,也會為少主祈福。」

    師神光抱著陳蘭橈,走到榮姬跟前:「你做得很好,但……」他看一眼太子琪,微微附耳,對榮姬說了句什麼。

    燕歸喝令宮內侍衛盡數閃開,放師神光出宮,宮外準備好馬車,師神光抱著陳蘭橈上車,打馬出城而去!

    宮闕內重新歸於平靜,太子琪靠著榮姬,被點了穴道,昏厥過去。

    燕歸坐在桌後,舉手將杯中酒飲盡,雙眼盯著對面的榮姬:「你的主子離開了,只留下你在此受死,我倒是好奇,你心中此刻的滋味,真的無悔無憾無懼?」

    榮姬嬌笑道:「能讓名聞天下的公子燕歸被我所迫,這種殊榮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的。是了……左右閒著無聊,不如我給公子講個故事?」

    燕歸雙眸眯起:「哦?」

    榮姬想了想,道:「從何說起呢?對了……要從一個天真善良的少女無意中救了一個中毒潦倒的王子說起……」

    燕歸本正舉杯,聞言手勢一停,眼神銳利地看向榮姬:「你說什麼?」

    榮姬咯咯一笑,道:「看殿下的表情,奴婢就知道……這故事,一定會是個好故事。」

    ☆、第30章

    一句話石破天驚。燕歸冷看榮姬,猜不透她究竟是真的知道內情,還是故布疑陣,但他隱約明白,此女有恃無恐之態,恐怕跟師神光方才臨去那數聲低語有關。

    侍衛們都在殿外,殿內只有燕歸,榮姬跟昏厥的太子琪三人,一刻沉默,萬籟俱寂。

    燕歸眼底掩著霜冷之色,漫不經心開口:「是好故事還是壞故事,你何不仔細說來聽聽。」

    榮姬單手托腮,袖子下滑,露出粉膩雪臂,她身子斜傾,微微歪頭,凝視燕歸,雙眸中透出勾魂奪魄的誘惑之意。

    此前她便是用此等手段勾得太子琪入彀,但此刻她流露這等名花含笑姿態,足以讓所有男人都心猿意馬,但對面那人,卻依舊端坐,面色淡漠,冷冷然,不解風情。

    榮 姬見他不為所動,不由一笑,道:「記得,那年我奉命初入宮掖,經驗尚淺,只以宮婢的身份走動,也沒什麼要緊的任務指派,因為面生,不免被些有資歷的宮人欺 壓,我倒是不以為意,不料有一次她們欺負我的時候,竟給公主撞見,公主大怒,處罰了幾個帶頭之人,從此沒有人再欺負我。」

    燕歸本來一片漠然,聽了這段,眼底卻隱隱有些波瀾,便垂了眼皮,只是有些奇怪榮姬的聲音里,隱約多一絲甜意,仿佛因為回憶而心生歡欣一般。

    榮姬嘆道:「我無意中把此事跟少主匯報,少主笑笑,就命我多留神公主的舉止行為……我只好從命,從此有意無意總是接近公主,權當是公主的暗衛。不料,卻給我發現公主那幾日行蹤果然有些奇怪,她常常半夜三更偷偷溜出宮去。」

    燕歸起手自斟了一杯:「哦,不是出宮跟你的少主相會嗎?」

    榮姬大笑:「我們少主要跟公主相會,何必月黑風高?白日還廝混不夠麼?不如說是公主生了外心,去私會什麼來路不明的負心薄倖野漢子……」

    燕歸聽到「負心薄倖野漢子」,頓時抬眼,面色不悅。

    榮 姬笑吟吟道:「我本來想跟上去查探,但公主武功不弱,人也機警,我怕打糙驚蛇,便放棄了跟蹤。只不過那幾天賢妃屢屢生事,我便想公主可能是受氣,所以故意 叛逆逃宮,直到有一天……太醫院出了一件事,原來之前準備送到章國的二十顆辟邪丹全都不見,一併不見的還有賢妃叫人用各種珍稀藥材製作的妙春丹,據說服下 後有讓人容顏變美,美色長駐的功效。」

    燕歸聽到這裡,似是想到什麼,一口酒噎在喉中,勉強吞了下去,神色頗為古怪。

    榮 姬嘆道:「這樣一來賢妃自然是不依的,那些妙春丹里有好多味藥物,都是世間罕有的,用了便是沒了,女人最愛的就是自己的如花容顏,她本想利用這些妙春丹, 讓自己容顏永駐,如今卻竹籃打水一場空,一氣之下,咬定是太醫院監守自盜,便命人將太醫院所有人看押,若是找不回妙春丹,就要盡數斬首示眾。」

    燕歸挑了挑眉,慢慢地嘆了口氣,道:「胡鬧……」

    榮姬眨了眨眼,問道:「殿下是說賢妃胡鬧麼?還是……」

    燕歸哼道:「說你的故事就是了。」

    榮 姬笑道:「接下來的故事,我以為燕歸殿下會猜到了,危急時候,那名善良天真的少女----不錯,就是我們的公主殿下,出面承認了辟邪丹跟妙春丹都是給她盜取, 救了那太醫院一干人等。但是問她把那些丹藥都弄去何用,她卻支支唔唔說不出來,一會兒說是自己吃了,一會兒說是餵了狗兒,最後又說是扔到水裡……殿下你 說,那些丹藥到底去哪裡了呢,當真是被狗兒吃了麼?」

    榮姬咯咯地笑了起來,看向燕歸的眼神,若有所指。

    燕歸暗懷惱怒,默默隱忍,問道:「後來呢?」

    「後來?」榮姬呼出一口氣,手拄著腮,眼中又流露回憶之色,嘆道:「後來,王上雖然惱怒,卻當然不至於真的為難她,但賢妃卻不依了,到底命人打了她十几杖出氣,又叫王上下令禁足三個月。」

    燕歸聽到「打了十几杖」,眉頭不由皺起。

    榮 姬目光一轉,看的分明,冷笑又道:「雖然行刑的人不敢用上十足力道,但畢竟有賢妃威嚇,到底是傷著了的,我親眼看到霜影給她上藥,她疼得連聲叫,卻又怕被 人聽見……我也瞧見她走路一瘸一拐,十分可憐……本來我想……這樣也好,從此以後她應該會安生些了,不料當天晚上,她居然又故技重施,背著一個包袱,逃出 宮去,因為她有傷在身,走走停停,行的甚慢,我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就大膽跟上,一路跟著她出了城,居然是往鄉間而去……我遠遠跟隨,後來終於發現……」

    她慢慢說到此刻,忽然之間,外面響起一聲怪音打破沉寂。

    回 憶的夢境戛然而止,燕歸跟榮姬雙雙轉頭,卻見殿外的天際,有什麼沖天而起,在空中留下蜿蜒的白色痕跡,到了至高處,卻又炸裂開來,出現一個金光閃閃、張牙 舞爪的獸狀煙火,煙火閃閃爍爍,停留片刻,才緩緩消褪,但煙氣宛若灰白的雲朵,在空中凝聚,久久不散,望過去就仿佛一個奮起四蹄的神獸,隱身雲霧之後,自 天際颯沓而過。

    榮姬見狀,精神一振,脫口道:「太好了!他們安全了!」這正是師神光的信號,看這距離,必然是他順利脫困出城了。

    燕歸皺眉往外看了一眼,嗤之以鼻:「麒麟?」

    榮姬笑著斜睨他,道:「我們少主對公主情深意厚,所以叫能工巧匠設計的麒麟煙火,作為他獨一無二的信號。」

    燕歸道:「用麒麟為信,麒麟就是他的了,可笑……好了,你已經成功拖延了時間,現在該放了太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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