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2023-10-02 14:55:55 作者: 八月薇妮
    燕歸這才道:「請。」一言才罷,就見殿門口出現一道纖柔身影,款步向前。

    燕歸端坐長桌之後,目不轉睛看著,見陳蘭橈走到殿內中央,跪地道:「陳蘭橈見過殿下。」

    燕歸挑眉,道:「今日為何如此多禮?」

    陳蘭橈道:「我有一件事欲求殿下成全。」

    燕歸輕笑道:「我就知道,你若不是有事相求,也不會如此乖巧。」他探身往前,饒有興趣道:「不知你求的是什麼?讓我猜猜,你是不是不想你哥哥跟小太子去北都?」

    陳蘭橈猛地抬頭,對上她急切的目光,燕歸嘆道:「我果然猜中了。」

    陳蘭橈道:「燕歸,你能不能幫我?」

    燕歸面露為難之色,緩緩道:「這件事是皇上的旨意,就算是太子也不敢違抗……」

    陳蘭橈看著他的眼睛,道:「燕歸,只要你能幫我,我、我……」

    燕歸盯著她:「什麼?」

    陳蘭橈低頭,把心一橫道:「我什麼都答應你!」

    ☆、第 24 章

    陳蘭橈含羞說罷,燕歸眸中精光大盛,面上情不自禁掠過一絲喜色,但他深知此刻不是高興之時,恐怕給陳蘭橈看到,又會橫生枝節。當下反做若無其事狀,淡淡道:「是嗎?」

    這一招欲擒故縱,恰到好處,果真陳蘭橈聽了,顧不得羞惱,急抬頭看他:「你不信嗎?」

    燕歸復嘆了聲:「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脾氣,你這會兒說著什麼都應我,等我真提了條件,一個不合你意,你便翻臉無情,恐怕還要將我痛罵一頓。我又何必自討沒趣?何況這件事著實棘手,父皇的旨意歷來無人敢質疑,我貿然插手,以你的聰明,當然知道下場如何,討不到好處還在其次,只怕惹怒了父皇,降罪下來……」

    陳蘭橈聞言,失望之餘,心中大痛,一時淚盈於睫:「那怎麼辦?我、去找太子琪……」

    公子燕歸蹙眉道:「你去找太子,只是羊入虎口,他的為人你也清楚,只怕求他不成,你自己反而……」

    陳蘭橈見他多方推脫,眼前一片黑暗,跪在地上,咬著唇默默淚落。。

    燕歸見她雖然哭泣,卻偏忍著不肯出聲,這般倔強地梨花帶雨,更讓他極想立即抱她入懷。

    燕歸本想多為難她一番,見狀卻沒了逗弄的心思,嘆道:「別哭了,我最受不得你哭了。」

    陳蘭橈聽了,疑惑抬頭,淚眼朦朧道:「燕歸……」

    公子燕歸沉吟道:「你方才所說的是當真的,什麼都答應我麼?」

    陳蘭橈慌忙點頭,淚珠零落。

    公子燕歸緩緩道:「那麼……就算是……我想要你,你也肯答應嗎?」

    陳蘭橈的臉色陡然發白,過了會兒,卻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燕歸哼了聲,道:「你不出聲,我又怎知你應不應?」

    陳蘭橈面露羞惱之色,揚首道:「我答應,只要你能幫我,我、我……」

    「你怎麼樣?」

    「我就是你的人。」她顫聲說完,蒼白的臉頰上泛出淡色的暈紅,眼中卻滿滿地都是羞惱絕望。

    燕歸卻仍不悲不喜,手輕叩桌面,一眼不眨地凝視著她,過了會兒後,才道:「你過來。」

    陳蘭橈身子一晃,睜開眼睛看了他片刻,終於站起身來,走到桌子面前。

    燕歸探手出去,示意她走到身邊,陳蘭橈咬了咬唇,終於繞過長桌,到了他身旁。

    燕歸仍是坐著,仰頭看她片刻,探臂在她手上一拉,陳蘭橈猝不及防,便跌落在他身邊,身子微微瑟縮,雙手握拳,卻又不動。

    燕歸含笑問道:「你這副心如死灰的模樣,到底是想不想我幫你?」

    陳蘭橈渾身發抖:「那你想讓我怎麼樣?」

    燕歸抬手,在她下頜上輕輕一捏,手指往上滑來。陳蘭橈以為他意欲輕薄,便咬牙閉眸,誰知他的動作極輕,竟是擦去了她臉頰上的淚,如此而已。

    陳蘭橈怔怔地睜開眼睛,燕歸握住她的小手,輕聲道:「你放心,我不會如何,我會請求父皇賜婚,給你一個正經名分的。」

    陳蘭橈如夢似幻,燕歸輕咳了聲,低聲又道:「上次,是你惹怒了我……誰讓你在我面前提起師神光……」說到這三個字,他的臉色也跟著嚴峻了些,「以後不許你想著他了,知道麼?」

    陳蘭橈這才清醒幾分:「這麼說,你、你答應我了?你會幫我嗎?」

    燕歸握緊她的手,道:「為了你,我會盡力一試。」她的小手綿軟,柔若無骨,簡直令他愛不釋手,可又怕她如游魚般,在他不經意間就會偷偷溜走。

    「燕歸……」陳蘭橈略覺開心,破涕為笑,仿佛眼前陰雲中多了一絲晴光,竟然也忽略了燕歸正在握著她的小手。

    燕歸看著眼前綻放笑容的臉,竟有些神魂顛倒,捧著她的手放在唇邊,低頭親了親。

    陳蘭橈渾身一顫,想要縮手,燕歸卻握著不放,她掙不過他,索性扭過頭去不看。燕歸覷著她臉頰上的微紅,慢慢說道:「以後咱們成了夫妻,我要每日都擁著你……看你還逃到哪裡去。」

    陳蘭橈忍怒瞪他,秋水眼胭脂面,卻更美得令人心動,燕歸仔細看著她,笑得眼中柔情搖曳。

    陳蘭橈目睹他的笑容,此刻心中才模模糊糊想到:「他怎麼這樣高興,方才還推說難幫的……」

    太子琪身邊的謀士關承形色匆匆,正要進殿,被一個小內監拉住,附耳說了句話。

    關承琢磨片刻,便轉了方向,往偏殿而去。

    入了有些陰冷的大殿,走了十幾步,便看到前方靜靜站著一道人影。關承止步,行禮道:「燕歸殿下。」

    那人回過身來,自然正是公子燕歸,疾步上前將他扶住:「關先生不必多禮。」

    關承抬頭端詳他:「不知殿下叫我前來有何事?」

    燕歸道:「正是皇上的那道旨意,要跟先生商議。」

    關承皺眉:「公子怕是弄錯了,皇上旨意已下,還有何可商議的?任何改動,便是抗旨。」

    燕歸笑笑:「我也很贊同先生所言,只不過皇上畢竟人在北都,尚不知陳源命在旦夕,皇上的意思只是想讓陳國兩個王子在北都當質子,但卻不想他們死在去北都的路上。」

    關承道:「話雖如此,但聖旨就是聖旨。公子莫非想改動不成?」

    燕歸道:「燕歸自然是沒有這個資格,但先生是皇上特指派給太子的謀士,皇上對先生格外器重,寵信有加,若是先生對旨意進行適當調整,皇上自然明白。」

    關承冷笑道:「公子怕是弄錯了,如你所說皇上對我寵信,我自然更不能有負皇恩,該更盡忠職守而已,怎會去擅變旨意?」

    他言辭犀利,毫不留情,燕歸卻依舊面不改色,淡笑道:「變不變,自然是先生決定。先生跟隨太子殿下,自然要為將來武魏大勢著想,若是陳源死在路上,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如何牽制陳國臣民?另外別忘了,還有一個心腹大患師神光,先生大概還不知道,師神光如今人在章國,以他之能,若是說動章國相助,捲土重來,勝負尚未可知,陳源若在,陳國以降國身份,師神光自然師出無名,但若陳源死,師神光便可以假為故主報仇之名,加上章國助力,攪亂天下大勢,未必不能。」

    關承聽著他這番話,目光中陰晴不定。

    燕歸道:「之前晉國之事,皇上已經不喜,所以讓我等對陳國以懷柔之策對待,而對師神光,則最好用招攬之法,若武魏得他,何愁天下不入囊中?但若逼他對立,則後患無窮,先生聰慧,以為然否?」

    關承沉吟,復看燕歸:「那依殿下之見,該當如何?」

    燕歸道:「陳源不能去北都。」

    關承道:「那隻一個稚子前去,恐怕不妥。」

    燕歸道:「你忘了還有一個人,陳國公主陳蘭橈。」

    關承笑道:「公子,陳國公主能代替陳國代王嗎?」

    燕歸道:「陳蘭橈代替陳源有利無害,陳蘭橈跟師神光有過婚約,若師神光得了她,利用她長公主之名,也能興風作浪,但陳蘭橈離開陳國,他便無計可施,而陳源跟陳蘭橈兄妹情深,有陳蘭橈在北都,陳源也不會有不臣之心。」

    關承聽罷,長長地呼了口氣。

    燕歸見他若有所思並不表態,心中微微憂急,便道:「先生覺得我說的不對麼?」

    關承看向他,卻是似笑非笑,神情詭異:「我不是覺得殿下說的不對,而是覺得殿下說的太對了。」

    燕歸不解:「何意?」

    關承冷道:「方才我剛接了陛下最新旨意,陛下之意,是讓陳國公主入北都,我本正揣測皇上意思,被殿下一說,倒是滿心通透了。」

    燕歸一震:「先生所言當真?」

    關承上下打量他片刻,沉聲問道:「在北都之時,我常以為殿下是個有勇無謀之輩,沒想到這一路走來,殿下卻屢屢出人意表……我敢問公子,你本來一直韜光養晦,為何此次一反常態要為先鋒,當真是想跟太子殿下分寵?」

    燕歸道:「先生慧眼如炬,自然會看出我並沒有覬覦皇位之心。」

    關承袖手,道:「這就更讓我憂慮而不解了,以你的資質,乃是太子殿下頭號勁敵……如果你圖謀不軌,我只怕東宮……」

    燕歸斷然道:「先生不必擔憂,我本來就是個微不足道之人,在皇上眼中,或許我只是個不起眼的將士罷了。至於我為何此次主動請纓,乃是因為……我跟章國的一點舊仇。」

    關承疑惑:「哦?」

    燕歸笑道:「燕歸其實沒什麼雄才大略,也無心懷天下之意,只是個睚眥必報的人罷了,誰對我好,我便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誰害過我,我便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第 25 章

    嘉明公主左妃瑟斜倚榻邊,正要念那句「玉顏不及寒鴉色」,就聽到帘子外一聲銀鈴般笑,人未到,聲先至:「姐姐又在嘆什麼氣呀,你那心心念念的人兒如今不是已經在身邊兒了?」

    左妃瑟聽了,臉上愁色稍斂,淡淡地瞟向外間,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宮裝少女笑盈盈地露面,正是章國二公主左遙怡。

    身側都是貼身的宮女,倒也不怕,左妃瑟便淡淡道:「你又在瞎說什麼,這麼大聲,也不怕人聽了笑話。」

    左遙怡正當妙齡,明艷照人,笑道:「這有什麼可遮遮掩掩的,姐姐你的心思還當這宮裡誰不知道麼?」

    左妃瑟心中一震:「你聽說什麼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