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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55:55 作者: 八月薇妮
    「你居然下此狠手!」燕歸心頭一寒:「你當真對我半分情意也沒有?」

    陳蘭橈手足並用,連滾帶爬,從桌子上掉下去,還不忘把硯台狠狠扔向他:「呸!你以為你是誰?」

    燕歸雙眸寒冰,冷冷地一抬手,情意接住那塊硯台,手上微微用力,那堅硬的端硯頓時片片碎裂,如石子般掉在地上。

    陳蘭橈見狀,目瞪口呆,急忙後退欲逃,燕歸撲上前來,如鷹捉小雞,將她擒住:「既然如此,我對你又何須珍惜!」

    他的手勁何其之大,陳蘭橈只覺得雙肩幾乎要被他捏碎了。此刻她衣衫不整,頭髮散亂,一番掙扎又消耗許多力氣,更是無法跟他相抗,見燕歸傾身下來,便向著他頸間咬去。

    燕歸沒想到她竟如此,痛的叫了聲,臉頰邊上已被她咬破了,留下一個明顯的牙印,滲出血來。

    陳蘭橈一口給他咬出了血,卻也覺得不適,忙鬆口:「你快滾開!不然我……呸呸!」察覺口中血腥氣,忍不住一陣作惡,呸呸亂吐。

    燕歸素來冷靜沉著,此刻卻被陳蘭橈氣得渾身發抖,竟沒想到要點她的穴道,只是喝道:「你最好就咬死我!」說話間又撲上來,張手扯下她大幅裙裾。

    陳蘭橈揮拳打向他,厲聲尖叫:「你這該死的混蛋!到底是哪個姑娘瞎了眼救你的,若她知道你的所作所為,必然會後悔自己救錯了人!若非如此,她也該下十八層地獄!」

    燕歸聽了,生生停了動作:「你、你再說一次!」

    陳蘭橈剛要重複,就聽得有個聲音從旁邊,哆嗦著響起,道:「你、你……」

    陳蘭橈轉頭看去,驀地驚窒。燕歸也看到來人,竟也怔住。

    來人身形傴僂,臉色雪白,被個內侍模樣的人攙扶著勉強站住,竟是之前重傷未醒的陳國太子陳源,此刻正看著兩人,身形搖搖欲墜地,目光中更透出驚駭而憤怒的光芒。

    燕歸迎上陳源的目光,這才醒覺,急忙鬆開陳蘭橈,翻身站起。

    陳蘭橈卻在看見陳源的一刻忘了所有,又驚又喜地自地上跳起,跑到陳源跟前:「哥哥!你怎麼起來了?你怎麼來這裡了……傷如何了?」

    她身上的衣物被燕歸撕扯的凌亂不堪,半邊肩頭跟玉頸都毫無遮攔,甚至露出一截光潔如玉的小腿,更不必提髮絲凌亂。

    陳源只是勉強而來,不巧見了這幕,已經怒極攻心,又看陳蘭橈這般狼狽,他最是疼愛這個妹妹,當下伸手,手指點著公子燕歸,想說什麼,卻雙目一閉,往後倒下。

    陳蘭橈尖叫一聲,來不及去扶。恰好殿外飛奔進來一人,正是仇如海,之前他有事暫且走開,沒想到陳源醒來,惦記陳蘭橈,便命個內侍扶著強行而來,卻正看到這幕。

    仇如海跟燕歸幾乎同時扶住了陳源,仇如海手搭他的脈搏聽了聽,道:「將他扶平!」

    燕歸小心翼翼將陳源抱起,於旁邊榻上躺平。陳蘭橈力氣小,便只亦步亦趨跟著。

    仇如海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盒,捻一枚銀針,手法如電,在陳源心口、手足各處要穴刺下幾針。

    燕歸屏住呼吸看著陳源,心急如焚,此刻神智回歸,才大為後悔自己方才荒唐孟浪……這倒也罷了,居然還給陳源看了個正著!

    若陳源有事,陳蘭橈此生也不會原諒他了,但若陳源無事,那麼……見過了方才那一幕,於陳源心目中,他既是個打敗了陳國的魔頭,又是個要強暴他妹子的yín賊,估計陳源這輩子應該……也不會再待見他。

    燕歸心情複雜,呆若木雞站著。

    陳蘭橈也是大氣不敢出,只看著仇如海動作,一直到仇如海停手,兩人幾乎異口同聲便問:「如何?」

    仇如海抬眸,掃了一眼兩個,沒好氣道:「死不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齊齊又鬆了口氣,然後才互相怒目而視。

    陳蘭橈道:「都怪你!你差點第二次害死哥哥!」

    燕歸心中反悔,嘴上卻不服輸。便哼道:「哦?怪我嗎?是誰之前想要撇下他去跟師神光私會的?」

    「我沒有!」陳蘭橈氣道:「誰讓你當時來追我的!」----當時她本來猶豫著要不要走,其實下意識是不願離開的,可是看到他提劍追來,不知為何竟怕的要逃,但這個自然不能說出來。

    燕歸眉頭一蹙,聽出幾分端倪:「這麼說,你當時不是想跟那些人走?」

    陳蘭橈閉嘴:「我不想跟你說話!」

    仇如海斜睨兩人:「你們想把他吵醒了再活活氣死嗎?那麼我可以現在就走。」

    陳蘭橈聽了,忙捂住嘴,只用眼睛狠狠地瞪燕歸,燕歸不語,目光在她渾身上下掃過,輕聲說:「你不去換件衣裳嗎?」

    陳蘭橈低頭一看,見自己「衣不蔽體」,頓時臉色通紅,差點又破口大罵,看一眼仇如海,見白髮的醫者正低頭打量陳源,她才一跺腳,轉身飛快進內殿更衣。

    陳蘭橈去後,燕歸便問道:「仇先生,陳源真的無事嗎?」

    仇如海道:「這次可保無事,下次就不用我出手了,自然有閻王來接管。」

    燕歸語塞:「抱歉。」

    「這個不必對我說,」仇如海仍是低著頭,淡淡道:「但是公子你本聰慧通達,為什麼面對公主,卻如個初出茅廬的粗莽小子一般?」

    燕歸張口結舌。仇如海道:「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似公主這個年紀,愛的都是師神光一般的人物……公子真的對她有意,又何必總是做些令她不喜之事,這樣最終,只怕適得其反。」

    燕歸無言以對,摸摸臉頰上的傷:「我……唉……」他可以面對千軍萬馬指揮若定,攻城伐地無所不能,可偏面對那樣一個小丫頭之時,張皇失措,進退無度,險些鑄成大錯。

    仇如海聽到他一聲含恨帶悔的嘆息,白髮掩映中的臉上不由多了一絲笑意:看這桀驁不馴的梟雄為情所困,如青澀小子般搔首嘆息,倒不失為一件樂事。

    陳蘭橈飛快地換了衣裳出來,卻見燕歸已經不見。她暗中鬆了口氣,便去看陳源。

    此刻霜影才進來,雙眼發紅,見了陳蘭橈,屈膝跪地,哭道:「公主……」之前她見燕歸來意不善,便想攔著他,卻不料又給那叫鐵陀的大漢擋住,居然一點兒忙也幫不上。

    陳蘭橈將她扶起,反而安撫:「不怕,我不是好端端的嗎?」

    霜影忍住哽咽,道:「公主,我剛才在外面,偷聽到他們說,是魏國那邊有什麼旨意來了……太子琪才讓那個魔頭回去……」

    陳蘭橈微微動容,她猜測此刻武魏有旨意到,其中內詳,恐怕是跟陳國脫不了干係,但魏主究竟會如何處置降國以及一干王族呢?往後如何,尚難預料。?

    ☆、第 21 章

    章國大公主左妃瑟停步,回頭看宮女:「可聽到裡頭有咳嗽之聲?」宮女雕翠怔道:「奴婢不曾聽見。」隔了會兒,卻又輕笑:「公主怕是太擔心師公子的原因,錯聽了罷……」

    左妃瑟臉色一紅,佯怒叱道:「大膽,多嘴!」雕翠行了個禮,笑道:「奴婢不敢。」

    兩人邁步進了殿內,撲面而來一股清苦的藥氣。左妃瑟輕嘆了聲:「每日都要喝這等苦藥,真是難為師公子了。」

    雕翠道:「公主莫要擔憂,所謂良藥苦口,師公子的病很快就會好的。」

    左妃瑟卻仍是愁眉不展,只是略微加快步子,入了內殿,那咳嗽聲果真清晰了些,可見之前她並非錯聽。

    早有侍立的內監揚聲:「嘉明公主到。」雕翠將帘子撩開,左妃瑟邁步進入,卻見裡頭榻上有一人正欲起身。

    左妃瑟一看,顧不得禮節,飛跑到榻邊,將那人扶住:「師公子,太醫說了,你該靜養身子,不宜亂動。」

    那人抬頭,卻是一張可堪如畫的容顏,目光燦若星辰,氣度華彩矜貴,一看便知道是教養極好的高門公子。

    他身著一襲淡雅出塵的素白絹袍,越發襯得膚若白雪,雖是病中,卻更添了幾分纏綿病榻的風流之意,而絲毫無損他的俊逸神采,此人,自然正是陳蘭橈夢牽魂繞,日思夜想的師神光。

    左妃瑟對師神光的臉雖然已有些熟悉,但是每次相對,卻又總是被驚艷,此番咫尺相看,竟有種無法承受這份艷光之感,只好羞赧垂眸。

    誰知垂眸之際,卻又看到她的手正扶在他的袖子上,而他腕間的膚色竟比自己更白上幾分,頓時愈發自慚形穢。

    師神光不露痕跡地將手挪開,拱手向著左妃瑟行禮:「多謝殿下關懷。我已好多了。」

    左妃瑟斂了衣袖,便問道:「今日太醫來看過公子了麼?」

    「已經看過了,殿下放心。」師神光微微一笑,那笑意儼然如珠光流轉,令人心動。

    左妃瑟才也一笑:「雖然如此,但仍不可大意,公子要寬心靜養才好。」

    師神光笑意隱沒,嘆道:「多謝章王陛下及時援手及殿下厚待,只是陳國危殆,我怎麼能若無其事地安心於此呢。」

    左妃瑟婉言勸道:「武魏兵強馬壯,來勢洶洶,聽聞那公子燕歸又是天生兇惡,驍勇善戰,都非宜與之輩,依我看,公子還是先養好身體,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且放眼天下,能與如此凶頑對抗者,也只有公子了,公子更該好好保重自己。」敬護關愛之情,溢於言表。

    師神光聽她緩緩說完,卻肅然道:「鹽谷突然失守,我有不可推卸之責任,最終導致慶城毫無防備,如今,竟淪落武魏掌握,且不知王上……等眾人如何,而且武魏若是得了陳國,下一個目標必然就是章國,我自然不能坐等武魏前來,該主動出擊才是。公主的厚意師神光心領,有朝一日打敗武魏,我會再鄭重相謝陛下跟公主今日援手之意。」

    他如此說,竟是想即刻就離開章國之意,左妃瑟一時無措,心慌之際,竟不知要說什麼好。

    正此刻,外面一名師神光的隨從進門,道:「少主,出去採藥的人回來了。」

    師神光聞言,臉色微變,身形也似不穩,旁邊一名近侍伸手將他扶住,重又坐下。

    師神光看著左妃瑟,倉促道:「失禮了,改日再跟殿下敘話。」

    左妃瑟見他臉色不妙,本想噓寒問暖,聽他做送客之語,以她的身份,自然不能強留,當下便退了出來。

    左妃瑟出了殿門,正看到那名隨從扶著一人疾步入殿,那被扶之人神情沮喪,臉色灰敗,走路姿勢踉蹌,竟如受了重傷。

    左妃瑟轉頭看著他們入內,那盈盈目光,便看著殿內,輕輕嘆息,忽地念道:「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暫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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