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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53:38 作者: 睡雲間
福康言已道盡,小心翼翼地起身,鞠躬探手向著回藍園的方向。
他想邀請凌賀之,可凌賀之不動。
福康見他不動,最終再行禮,倒退幾步立在原地。
最終,福康緘默抱著傘跪下給他行禮後選擇離開了。
福康隻身一人回到藍園裡,將傘擺在長廊上,腳尖輕踮後抖索了衣衫上的雨珠。
他腳步輕盈地走過去,垂頭:「師父……」
明藍蘊並沒有看他,只是繼續拿著篩子,輕拍慢晃,潔白的米粉簌簌撲落。
福康再說:「師父……」
明藍蘊語氣平靜:「福康把棗子洗了吧,爐子上煨了薑湯,悶頭喝一碗。」
福康欲說還休,嘆氣應下,去小廚房倒了一碗薑湯後捏著鼻子飲下,渾身熱氣冒,呸呸兩聲吐出口中的薑末。
明藍蘊並沒有表現出喜怒,只是繼續做花糕。
她偶爾會做些糕點或者手工香菸,用來做供奉,今日的花糕她做的頗為熟稔。
將糯米粉和碾磨碾碎的青葉篩在竹盤裡,再鋪上青紅果脯。
明藍蘊先做了一盤,讓福康端到小廚房的灶上隔水煮熟。
鍋中的水咕嚕嚕,濃白的水汽從蒸屜中翻滾湧出,裹挾著青葉的香味,果脯軟糯爛在米糕里。
福康咽口水,舌尖生津。
蒸熟後,他端到明藍蘊面前。
明藍蘊繼續搗碎青葉,嗯了一聲:「你留一些,給班房裡的人送些,再拿油紙包起來貼上紅紙,送到在藍園裡幫襯你的大公公房裡。」
福康就著濃茶,吃了幾塊,點點頭。
福康嘗過後,要按照師父的命令去做。
離開前,他望向外頭陰沉的天空,天色將暗,大雨降至。
此雨過後,便是驟冷的冬日,嚴寒要來了。
福康輕聲問:「大殿下他許是不會來了,師父,還要等他麼?」
明藍蘊頓了一下,走到門外走廊上,看著秋意瀟瀟的庭院,緩緩說:「不了。」
福康探頭再問:「那……師父,弟子先去送了糕點,再回來為您撐傘。」
明藍蘊搖頭:「來回太費事了,不用。」
福康說了是,拿著傘走進雨幕中。
淅淅瀝瀝的雨越來越大,幾乎瓢潑而下。
宮裡巡邏的侍衛披上了雨蓑,腳步蹣跚地提著燈。
撐著傘的大皇子大步朝藍園跑去,讓他們都來不及行禮。
侍衛們面面相覷,都要入夜了,大殿下怎麼還往藍園跑?
凌賀之的腳步越跑越快,最後直接礙事的傘扔掉,頂著雨劍逆行。
他渾身濕漉漉扶著藍園的院門,氣喘吁吁地看著一片寂靜的庭院,方才還利索的腿腳此刻宛若灌鉛,沉重地走進去。
凌賀之雙目被雨水絞痛發紅。
他沒辦法說服自己不去在意謝家校尉的事情。
那個人冒死也要來京城,肯定是帶著密信的。
對方是謝家軍上萬鐵騎的希翼,也是母妃心心念念的寄託。
可自己救不了對方。
凌賀之緊握雙手,他要記住今天的恥辱和無可奈何!
明藍蘊的意思他很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
凌賀之沒有上城牆,而是靠在一處隱蔽的角落裡,安靜地坐了許久。
他也知道明藍蘊早就走了,此事責任在他。
但他還是來了。
凌賀之一步步走向學堂,突然腳步猛然停下。
雨幕中的學堂,門被風吹開了一條小縫隙,正對著門口的桌子上放著燭火,暖色的光落在桌旁的女子身上。
她拿著一卷書,仔細看著。
縫隙太小了,屋外太黑,裡頭的女子並沒有發覺他的到來。
凌賀之沒有走進去,如同罰站的學子站在學堂外。
明藍蘊沒有看他、沒有回答。
凌賀之不敢靠近,也不知道該和明藍蘊說些什麼。
渾身濕漉漉的自己,也會突兀地打破面前恬靜觀書的畫面。
時間如白駒過隙,悄然流逝,凌賀之的心從一開始似萬蟻噬咬、心急如焚,最後詭異地平和下來。
他安靜地站著,渾身濕透的他像是墜在寒窟中,咬牙忍著。
在長久的等待後,凌賀之心中又逐漸刺撓。
他希望明藍蘊發現了他,然後開口叱責他,訓他,說他胡鬧。
也不願就這麼沉默地等著。
明藍蘊今日在藍園等了多久?從白日等到暮色,鳥兒外出捕食到歸巢休憩。
她在等自己。
他趔趄了一步。
明藍蘊察覺到門外的輕微動靜,抬眸側頭望向幽暗的外面。
是像之前的風動了竹簾,小鳥落在了屋檐下?亦或是別的細碎聲音。
還是……反派來了?
明藍蘊又重新看向書,門吱嘎作響,再抬頭便瞧見少年蹣跚而來。
凌賀之先打破這份令人煎熬的沉默,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沉默許久後,跪下來重重叩頭。
「我懂了,謝先生賜我機會。」
明藍蘊淡淡說:「你能記掛那位校尉,很好。」
凌賀之猛然抬頭,瞳孔震顫。
她……她為謝家軍的人說話?
他方知道明藍蘊不是給自己機會,而是給那位謝家軍的校尉機會。
此刻,明藍蘊嘆氣。或許是痴人想法,但她是想要讓那位校尉在臨死前無形中感知,還有一位謝家血脈之人在惦記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