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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意外無處不在

2023-10-02 14:36:17 作者: 糖拌飯
    「多謝姑娘。」聽得貞娘的話,那婦人幾乎是擅抖的接過貞娘遞過去的墨,交給那先生道:「先生,你看看,可用嗎?」

    那先生看了貞娘一眼,然後接過墨,放在鼻間聞了聞,隨後卻有些動容的道:「是潘仙人的百草霜?」說著卻又皺了眉頭:「不對,這好象不是潘仙人的制墨法?」

    「沒想到先生亦懂墨,不錯,這採用的是潘仙人的配方,用的是李墨的制墨法製成的百草霜。」貞娘點頭道,倒是沒想到這位先生於墨之道也有不小的了解。

    所謂的潘仙人便是宋朝的制墨師潘谷,潘谷墨仙之稱,俗稱潘仙人。而且他跟傳聞中詩仙李白同是一個死法,都是醉了掉到水裡淹死的。

    蘇東坡為潘谷是好友,他為潘谷寫的悼詩裡面就有一句:「一朝入海尋李白,空見人間話墨仙。」被後世傳為佳話。

    「原來是李墨法,難怪墨品古雅幽遠,李墨果然名不虛傳哪,於制墨我倒也不太懂,只不過家裡收藏了幾錠潘仙人的百草霜,所以對潘仙人的百草箱比較了解一點罷了。」那位先生解釋道。

    「這位先生,那這墨可有用?」這時,一邊婦人急了,插嘴問道。

    「有用,有大用了,也算的這位兄弟命大了。」那先生點頭道,隨後又將墨交給貞娘:「一事不煩二主,這位姑娘既然隨身帶了墨,那必然有硯台,不如便由你研磨成汁,給這位兄弟沖服吧。」

    「好的。」貞娘也不推辭。

    一邊小丫已先一步回艙房,拿了硯台過來,接過墨,便磨了起來。

    立時的,所有的人目光都盯在那硯和墨上。

    「這墨真能制病?」這時,邊上圍觀的人竊竊私語。

    「那當然了,這藥墨可神奇著呢。我有一回在縣城的四寶街那裡,就看到人用藥墨制好一個婦人臉上的紅瘡,只不過用了一個多時辰,那紅瘡就消了,可以說是立竿見影。當時,還有個白蓮教的仙姑說那婦人臉上得的是鬼瘡,被當場拆穿,最後灰溜溜的跑的沒影了。」這時邊上有人道,那人說著,又悄悄的指了指貞娘:「當初用藥墨給那婦人冶臉上火瘡好象就是這位姑娘。」

    這位說的顯然就是鄭氏當初的事情。

    「真的啊,那這位兄弟倒是有救了。」邊上人應和著。

    這時,小丫已經把墨磨好了,一邊又有人倒了在碗熱水來,那位先生拿著熱水,少量的兌著墨汁,然後給那漢子喝了下去。

    初時那漢子還咳著血,過了一會兒,明顯的咳出來的不再是血塊而是少量的血絲了。

    「好了,血止住了,你先扶你夫君去床位上躺著,不要有巨烈的運動,好生休息。另外這塊墨,每日一錢,先服三日,到時我再給你看看要不要繼續服用。」

    「好的好的,麻煩先生了。」那婦人說著,卻又拿著那塊墨有些躊躇的看著貞娘:「這位姑娘……我……」

    那位婦人顯然是想買下整塊藥墨,只是她囊中羞澀,竟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張口好。

    貞娘拿出墨來,本就是救人之用,並沒有想要收錢,這時正打算開口讓這婦人拿去用就是,沒想,田榮華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這時卻上前道:「李姑娘,這塊墨多少錢你開價吧,我買下來給這位大哥用。」

    貞娘看著田榮華,不由的樂了,別說,田家這位姑娘那誠腑倒是不比她大哥田本昌差,要知道,這漢子本就是田榮昌打傷的,差點就傷了人命了。想來這時候田榮華心裡定然有些惴惴的,而她此時出面買下藥墨,即沒什麼花費,百草霜不過是一些普通的藥材製成,比不得八寶五膽藥墨那麼珍貴,所費的錢並不需要太多。又反而送了人情似的,讓人見她的好。花少量的錢了卻一樁麻煩事情,這田榮華不愧是出身商家,算盤打的也挺精道的。

    反之貞娘若是收下她的買墨錢,那她之前的一翻好意就全成了為田榮華做嫁衣了。

    貞娘算是看出來了,敢情著這田榮華是來半路劫胡的,貞娘自是不太樂意了。

    不過……

    貞娘想了想,卻伸出一根食指:「一百兩。」

    「李貞娘,你打劫啊,百草霜哪要到一百兩,五兩頂天了。」一邊田榮昌氣憤不平的道。若不是兩個家丁攔著他,他又要上前朝貞娘動手了。

    這時那先生不由的看了貞娘一眼,一邊的婦人更是急的直搓手。

    貞娘仍然伸著那一根手指,毫不動搖。

    「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之前還瞧著這位姑娘好心,沒想到也是個貪財的。」邊上有人嘀咕了句。

    「也不盡然吧,你之前也說了,藥墨神奇,這可是救命的藥,一百兩也不是那麼離譜的吧?」邊上又有人不確定的道。

    「還不離譜?一百兩夠咱們普通人家好吃好喝的過上兩三年了。」邊上又有人道。

    「便是再好吃好喝的幾年,又哪能抵得上一條命!」人群中又有那打抱不平的道。

    「倒也是。」先前說的話的想了想。

    一百兩,田榮華不是出不起,可她卻不甘願由著貞娘牽著鼻子走,又聽得邊上一些人的竊竊私語,便有了主意:「貞娘啊,你可真是會趁火打劫啊,一百兩,我這手頭倒也是不太方便了,愛莫能助。」說完,轉身就走,一幅她已盡力,是貞娘太過份的樣子。

    她倒要看看,大傢伙兒怎麼說你李貞娘。

    「榮華這話可就錯了,我李家雖然比不得你田家有錢,但為著一塊墨錢倒不至於做出趁火打劫之事,我讓你付一百兩,不是買墨錢……」貞娘說到這裡卻頓了一下。

    「那是什麼錢?」田榮華回身反問。

    「你二哥打傷了人,差點出了人命,難道不要賠償的嗎?」貞娘一本正經的反問道。

    貞娘此話一出,眾人才明白過來,俱皆鬨笑道:「可不是,自該要賠償。」

    「我就說這位姑娘不是那貪財之人吧。」這是事後諸葛亮道。

    田家人做事一向霸道,所以之前田榮華竟沒往那方面想,這會兒被貞娘這話一擠兌,倒是無話可說了。

    「憑什麼要我賠償?他踩我一腳,我踢他一腿,公平合理,他弄髒了我的鞋子,我不找他賠我的鞋子錢就不錯了。」田榮昌不屑的道。

    貞娘卻不理他,只是衝著田榮華繼續道:「田榮華,別怪我多嘴啊,你二哥今天這事情一船人都看到了,今天這船人大多都是到南京的。南京什麼地方,六朝金粉地啊,那一桿子掃去,不定就要掃到幾個某王某侯某大人的,就你二哥這樣,這脾性不改,到時不定要招什麼禍呢。這一百兩全當給你二哥買個教訓,不定哪一天就能救他一條命呢。」

    說著,貞娘便朝那先生和婦人福了福,轉身離開回艙房去。

    至于田家賠不賠償錢,貞娘一點都不擔心。都說到這份上,再加上外面群情激昂的,田家這破財是躲不掉的。當然了,貞娘這話雖然說的是頗有些語重心長,但其實就一個意思,讓田家掏錢,破筆小財,以出之前田榮昌口出惡語辱罵李家的那口氣。

    只是貞娘不曉得的是,未來還就真因為這一百兩銀子,最終才留下了田榮昌的一條小命。

    「怎麼樣?」見貞娘回來,艙房裡的黃氏問外面的情況,她和丑婆都不是好管閒事的人,又不喜湊熱鬧,所以,一進艙房後,便不再出去了。

    「沒事了,藥墨有效。」貞娘回道。

    「那就好。」黃氏點點頭。

    接下來幾天,貞娘便一直待在般艙里,主要是跟鄭復禮打聽南京那邊的事情。

    如此,過了十數日,船便到了南京。在聚寶門外的秦淮碼頭下。

    「扛包扛包咧,只要三個錢……」

    「馬車,馬車,江東,鶴鳴,醉仙,集賢……想去哪裡去哪裡。」

    「鹵干滷雞蛋,什錦豆腐澇……」

    「南京香肚,南京香肚……」

    一下船,貞娘聽到的是滿耳的吆喝,一派大都市氣象。 不過,貞娘見慣了後世的都市,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倒沒什麼太驚奇的。倒是二狗小丫等人,完全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樣子了。見什麼都稀奇,上竄下跑的,最後被丑婆罵了幾句才消停。

    這時,鄭復禮已經叫了一輛馬車過來。他對南京倒是熟門熟路了。

    幾人搬了行禮上了馬車。

    李家的產業就在聚寶門內鎮淮橋北,緊靠官街,這裡聚有十萬商戶和手工業者,是整個南京的商業區。

    本來鎮淮橋背連綿了二十幾間店鋪都是李家的產業,只是當年,貢墨出事,李家為了打點,無奈賣的賣,送的送。如今只剩下一棟含墨坊的小宅和五間臨官街的店鋪子,雖說產業縮小了一大半,但這倒底是南京,便是這五間店鋪子,每年應該也有不少的收入的。

    貞娘倒是有些不明白了,為什麼七房還得倒貼修繕費用。

    「就是這裡。」思索間就到了官街邊上的一條偏街,鄭復禮指著一個棗紅大門道。

    這邊的房子,臨正街的都是店鋪,宅子都在店鋪的後面,宅門一般都開在偏街上。再後面便是幾個大坊,有織錦坊,銀作坊等等。

    「我去敲門。」二狗顛顛的道。

    只是正準備敲門之際,門卻突然的開了,從裡面跑出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姑娘家。差跟二狗撞個滿懷。

    當面瞧著,那姑娘是一臉的淚水,這會兒沒好氣的推開二狗,邊抹著淚邊回頭衝著屋裡恨恨的道:「不嫁,我死也不嫁。」

    「你這死丫頭胚子,老娘我告訴你,你如今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有本事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這時,後面一個二十左右的娘子手裡舉著掃帚沖了出來,衝著那姑娘的腿就是一陣抽啊。

    那姑娘被抽的直咧嘴,見到貞娘一行人,便躲到了她們的身後。

    「你們誰啊?拄在這裡幹什麼?」那年輕婦人瞪著貞娘等人沒好氣的道。

    「我找景明叔,他在嗎?」貞娘回道,眼底卻也打量這打鬧的兩人,景明叔有一子一女她是知道的,而那姑娘應該就是景明叔的女兒,花兒。只是不知這年輕的婦人是誰,難道是景明叔的媳婦兒?

    只是,娶媳婦這麼大的事情竟沒聽景明叔寫信回去說,有些不合理。

    而這時,那婦人也打量著貞娘一行,貞娘等人這一路行為,風塵朴朴,也很疲倦,幾人的臉色自不太好,再加為了行路方便,大家都是輕車簡行的,看著自是普通的很。

    這在那婦人眼裡,貞娘一行人就顯的有些寒酸了。不由嘴裡嘀咕了聲,景明叔?顯然又是自家公爹徽州的窮親戚了。

    那年輕的婦人自不免小窺了一翻,隨後咧了咧嘴皮子道:「沒這人。」

    「怎麼會沒這人呢?」一邊鄭復禮皺著眉道。

    「胡說,她嘴裡的景明叔定然是我爹,你這個不孝的潑婦,居然敢不認我爹,我讓我大哥休了你。」這時,那姑娘惡狠狠的道。隨後卻又轉過臉,一臉討好的衝著貞娘等人道:「你們是徽州來的是吧?我是花兒。」

    貞娘點點頭。

    這時那年輕婦人卻一個箭步上前用勁將那姑娘扯的一個踉蹌,然後嗤著聲道:「呸,讓你大哥休了我?他也要有那膽子啊,臭丫頭,你給我滾一邊去,一些徽州來的窮親戚少給我攀。」

    隨後抬抬眼皮看著貞娘冷冰冰的道:「李景明不住這裡,你們左拐左拐又左拐,城牆根邊上的窩棚那邊去找去。」

    「你是誰?」貞娘眯著眼問道。

    「葛秋姐,李正平的媳婦兒。」說著,又指著那姑娘衝著貞娘道:「也是她大嫂,當家長嫂。這兒,沒你們的事兒。」這意思很明顯了,顯然是讓貞娘哪來的回哪兒,少管閒事。

    貞娘不由的摸了摸鼻子,她有些鬧不明白了,瞧這樣子,似乎李家的祖產倒成了這位葛秋姐盤裡的菜了。甚至連景明叔兩口子都住不得了,居然住起城牆跟的窩棚了?這事兒可是有意思了。今兒個這閒事貞娘可就管定了。

    「二嬸兒。」貞娘看著黃氏。

    「你做主,二嬸娘不管這些的。」黃氏道

    「好,我們進去。」貞娘沉著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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