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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20:22 作者: 陸非馬
    只在最後,形容憔悴的帝王嘆了一句:「今生我悔,生於王室。」

    當時韶淑妃也在殿後,知道梁羨大勢不在,遲早被趙君湲取代,不禁憂心起自己的出路。她派心腹數次傳信給趙君湲,全部石沉大海。

    日月蹉蹉,兩載光陰轉瞬即逝。

    趙君湲帶兵攻下西北,併入北地統轄,與崔慶之各據一方,遙遙相對,賓客勸諫趁勝直取魏城,活捉魏城侯梁丘。

    李靉豈卻意見相反。如今東吳皇帝虎視眈眈,圖謀東海渤海的巨產精兵強將,估摸吳王會趁渤海空虛偷襲,勸其擱置南征計劃,以整頓兵馬,休養生息為由,暫退渤海。

    趙君湲採納李靉豈之意,留寧戈狄融鎮守西北,他則班師回朝。

    其實他採納李靉豈諫言還有一個原因,崔慶之急於入京,大有裨益。他不僅不能在後面插刀,還要讓他進京去,去終結一代王朝。

    趙君湲回府之日,趙韜八歲,騎射已學得有模有樣,趙君湲為表鼓勵,將西北異族獻納的一匹驕驄送給趙韜。

    幼子趙韌已近四歲,因父親嬌寵,慣得無法無天,見兄長有馬,自己沒有,當即便撒潑打滾。

    趙君湲立刻牽來自己蓄養了多時準備代替老馬火龍駒的名貴小馬駒,趙韌才勉強露出笑臉,得意地和兄長做鬼臉,「我的比阿兄的好。」

    他牽著小馬,強拉著指導兄長騎射的父親去草場教他騎馬,趙君湲無不應他,自然陪著他去騎馬。

    見父親一心在弟弟身上,牽著驕驄的趙韌滿腹委屈,眼眶裡憋著淚珠。

    在馬奴的幫助下騎到馬背上,兜了幾圈,摔了一身的傷回去,薛嬤嬤看著心疼,知道他不肯說,去問了陪同的家僮。

    實在看不慣趙君湲的偏私,來和韞和抱怨。

    趙韜自小就乖巧懂事,正因為這樣,不必大人約束,他自己就知道怎麼做了。作為長子,他是處處讓著弟弟,自己得了好吃的好玩都分給弟弟,弟弟要他的也是二話不說就送了,從不和他去爭。

    韞和對他十分放心,只是幼子太過頑皮,讓她整日頭疼,哪還有暇心去關心兄弟爭寵這些小事。

    只說:「等韌兒大些了再說。」

    不想她的疏忽和不重視,就此埋下隱患,險些釀下大禍。

    趙君湲回朝沒多久,趙矜的夫家嶺南郭家在趙矜的勸說下投奔而來。

    趙矜是在韞和生趙韌那年嫁的,她的父親做主擇了嶺南郭家,家世不高,好在夫婿爭氣,又明事理辨是非,趙矜過得也還順心。

    這次投奔而來,趙君湲盛情款待了郭家。

    趙矜已育一女,如今為人婦,掌家事,穩重不少。

    同韞和閨中私語時,講起這些年的遭遇,又說到趙老夫人,勸她務必小心,「如今他們見五叔位極人臣,在我這裡探口風,估摸著要來攀高枝了。嬸嬸千萬當心,那鄭女讓她教唆的一肚子歪心思,指不定要借著她來膈應人。」

    那頭郭家也說了這事給趙君湲,夫妻兩個回來合計,韞和只問他怎麼打算。

    趙君湲道:「既來投我,我若不收,只道我不容人,他們既要來,就另置房宅,別的就別想了。」

    「我母親纏綿病榻,突然離世,不是她下的手,也和她脫不了干係。留她這樣心術不正的婦人在府里,豈不危害你們母子。」

    憶及亡母,他連最後一面也沒能見上,引以為憾。

    韞和此刻才明白,他當年為何聽從趙老夫人之意,不允她進趙府。

    「可是趙矜與你說的?」

    趙君湲搖頭,「我早已懷疑。當年我年少被迫,以亡母名義起誓,斷不會迎你入國公府。如今她去她一心把持的趙府,想進我宋王府,斷不能夠。」

    入夏,趙家攜一家老小投奔渤海而來。

    趙老夫人尋思著要來個措手不及,不想趙君湲早有準備,徑直將他們請到新置的趙宅里。

    這件新鮮事當即傳遍了渤海,連廟宇里理佛事不聞窗外事的辜皇后也聽聞了。

    破舊冷清的佛殿裡雲煙飄浮,香公照看完香火,在佛龕下打盹,辜皇后也不擾他瞌睡,閉著眼睛,靜靜地跪在蒲團上,問婢女是怎麼回事。

    侍女回道:「宋王妃早早就置下田宅,一應俱全,趙家沒什麼可以挑剔的,悶聲住進了趙宅,只那位趙老夫人不甘心,在宋王府鬧事呢。」

    辜皇后微微睜眼,凝視莊嚴的寶相,「不甘心又能如何,宋王替他們置辦田地屋宅,誰不稱好,她鬧反顯得她無理。再者,當年宋王妃要進趙府她尋死覓活地不允,如今境況顛倒,要過這關,有些痴人說夢。」

    趙老夫人小家小戶出身,眼界不寬,霸著國公府幾十年,中饋握在手裡遲遲不交,又掛心宋國公的爵位,視趙君湲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他死了讓自己的兒子襲爵。早年還裝的大氣,再苛刻也不會太過分,年紀大了越發的無理蠻橫。

    趙君湲被徙去臨阜幾年,不聞不問的,如今做了宋王,眼紅至極,滿心的盤算,迫不及待地要回到趙家來享福。

    而今盤算落空,自然不肯依,跑到門上來破口大罵,滿嘴的粗鄙之言,不堪入耳。

    無需勞動王府的人哄趕,趙胥甫嫌丟人,動了好幾個粗使的婆子強行把老母親帶回。

    是夜,王媼從趙宅至王府,跪地向趙君湲請罪,直言是自己無能,沒能管教好鄭女,有負託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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