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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20:22 作者: 陸非馬
三方人馬商定好在何處碰面,他帶著人從京城出來,度過白猿渡一路往北,果真撞上陪侍少帝祭祀的曹國公朱薔,帶著大隊人馬半道攔截。
見到領頭的人是趙君湲,朱薔有幾分不可置信,「我料到有人會趁機營救陳王,竟沒想到是宋國公出手。這就有點意思了,宋國公不好好做縣令,要誤入歧途做反賊。」
夜色發沉,兩三點火把照明,也驅不開濃密瘮人的黑暗,趙君湲眸色卻閃閃發亮,「究竟是誰要做反賊,曹國公比誰都清楚。」
朱薔心虛地摸著鼻子,面色卻分毫不改,眼珠轉了轉,估算著趙君湲的人馬和實力,大笑道:「就帶著這些人馬,你以為你還能逃到哪去。」
的確,和朱薔的近千人相比,他的百人實在沒法看,可越到這種時候越是不能示弱。況且,他也不曾懼他這種貪生怕死的奸佞小人。
趙君湲握緊腰上的雁沉,淡淡道:「那就試試看罷。」
趙君湲是屍山火海里爬出來的,銅筋鐵骨,最不怕死,又在官場侵淫多年,掌握三軍,練就龍威燕頷的威嚴,相較起來,靠著裙帶關係做到高官的朱薔顯得色厲內荏,躲躲閃閃。
沉默對峙了一瞬,朱薔還是抬手示意,身後蠢蠢欲動的禁衛立即包圍上來。
「車中必是陳王,給我打開。」朱薔果斷下令,一名禁衛立刻上前去揭車帷,眼前忽地閃過一道白光。
趙君湲掣劍劈砍,那雙手齊腕斬下,一聲悽厲慘呼響徹空曠的黑夜,禁衛倒地,血如水流汩汩而出,其餘人震得步步後退,不敢再上前半步。
劍上的血滾盡,趙君湲還沒有收劍之意,而是劍指前方,寒目瞥向臉色蒼白的朱薔,「曹國公,該你了。」
朱薔脊背發汗,兩股戰戰,聞言反應得也及時,扯了人擋在身前,一壁後退一壁呼喝左右,「放箭,放箭......」
眾人未及曳滿弓弦,一匹矯健的駿馬仰天長嘶,四蹄騰空躍了起來,疾風閃電般踏進陣營來,摧枯拉朽般衝倒了大片禁衛。
陣營一散,猶如無頭蒼蠅,不知該對陣哪方,彷徨之間,趙君湲已經舉劍一頓劈刺,朝朱薔逼近,朱薔要上馬,腰上忽然劇痛無比,低頭看,腰帶已散,腹部劃拉出大口,露出白花花的肥肉,裡面翻了紅,裂開的血口熱浪急涌,登時嚇得全身癱軟,咕咚一聲栽下馬背,捧著肚子叫人來救命。
屬下的心腹見勢不妙,撕爛了衣裳綁了肚子,將他架起撤退。
朱薔自個急著要退,卻不准禁衛跟著撤離,他知曉抓不住趙君湲,只下了一道死令,「截下馬車,拿住陳王。」
車轅重,拉車的馬又吃力,因此他斷定車中有人。無論如何,遺詔不知下落,陳王不能丟。
那些禁衛也得令之後不去追趕趙君湲,只圍著馬車附近的人進攻。
按照一早的計劃行事,趙君湲只需轉移朱薔注意,拖延些時候,容兩外兩路人馬順利通過,自己再帶著人闖出去就好,不必和他們硬拼死耗。
弓箭開始攢射,趙君湲連砍了幾個弓箭手,闖出伏圈,策馬即走,侍從們不敢戀戰,紛紛拍馬硬闖,雖有死傷,大半也都隨他闖出來。
只有駕車的車夫無法脫身,趙君湲返身回來,砍斷連接車廂的皮帶和繩子,車夫立即扯下車檐的小燈,縱身躍上馬背,扯出一段距離後,從琉璃燈罩掏出蠟燭用力投擲到車上。
趙君湲率眾登上高地,得了片刻喘息,回身望去。
大火瞬間吞噬馬車,毫無意外地引燃了四周,那處火光漫天,慘叫此起彼伏,燎原之勢勢不可擋。
好在人戶都在對岸,危及不到無辜。
「走。」趙君湲夾腹催馬,帶著人翻過丘陵,夤夜追趕另外兩路人馬。
前方有何艱險等著他們還不得知,朱薔很快就會反應過來,加強搜捕,除了這層,還有其餘想要陳王的諸侯和義軍。
第104章
趙君湲不敢鬆懈,前後接到韓靈和劉池的訊號, 駕著疲馬趕到碰面的地點。
正是當時他和寧戈治傷的那間竹屋, 趙君湲順便又抓了當時替他治過傷的那位老傷醫。
老傷醫也是見了鬼了, 行醫多年,什麼人他沒治過,然僅有的兩次意外竟都栽到同一個人身上, 還把他壓在馬上顛騰了一路,骨頭都快散了。
老傷醫心情糟透了, 來的路上罵罵咧咧, 到了竹屋還不停歇,韓靈從沒見過這樣沒完沒了的老頭, 照著臀一腳踹進門,「進去吧,就你話多。」
他們的人傷情不同, 總要治一治才好抖擻精神繼續上路,而且晏崑崙傷勢過重,從獄中救出就高熱不退, 再耽擱下去恐怕命就保不住了。
趙君湲擔心過甚, 敷衍地拜見了陳王, 徑直去探晏崑崙。
短短的一夜,變數實在太大, 梁羨還驚魂未定, 無瑕計較趙君湲的失禮。辜妃捧了燒好的水, 即便嘴唇乾裂的厲害, 他也沒什麼心情飲。
「接下來長途漫漫,殿下多少喝些,緩一時是一時。」
辜妃勸著,梁羨灰色的眼珠動了動,嘴唇微啟,聲音乾巴巴的,「我們要去北方?」
辜妃點頭,臉上憋出一絲笑,「趙夫人未曾忘記殿下,她要保我們北上。」
自欺欺人,她已經習慣,也不妨再騙一次自己。
「韞和妹妹啊。」梁羨感嘆著,終於露了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