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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20:22 作者: 陸非馬
韞和疼得難受,「那要怎麼辦?」
穩婆寬慰道:「夫人不急。這原就是餵的太少,凝結下不來,只能委屈夫人忍痛,定時餵一次,吃不完的擠掉,容它慢慢恢復罷。」
韞和沒辦法,忍痛掩好衣裳,這種事實在難以啟齒,她和趙君湲又因為乳母之事故意冷著對方,也不要紅蕖多嘴。
清晨空氣冷冽,厚積的雪覆著路面,還沒開始融化,便鏟到道旁,好容車馬通過。
韞和裹著狐裘,從頭到腳嚴絲合縫的,只剩兩個眼睛。趙君湲和她冷戰,也還是不會讓她走一步路,解下自己的大氅把人裹上,從後宅一直抱到車上。
馬車是吳家的,挑的最樸素的,里里外外還是金玉翠羽,設著精緻的小几,舒適的軟榻,榻下擱著兩個銅絲熏籠,裡面燃的是上好的銀骨炭,車廂里被烘得暖意十足。
怕她不夠暖和,紅蕖塞了個手爐要她捧著,自己則抱著孩子陪在一壁。
路上已經足夠平穩,輕微顛簸是避免不了的,韞和心疼兒子睡不安穩,兜在自己懷裡,小傢伙睡得時候長,難得睜一次眼睛,就是醒了也不愛睜。
這會兒睡醒,葡萄似的眼珠盯著韞和,在襁褓里吐著泡泡,張著小手,對這個世界滿是好奇。
紅蕖捏捏小手,「兩日都不到呢,就這樣好看了,長大還得了,怕是要比過令君和娘子了。」
才生下來好像紅猴子,今日臉上的紅色少了很多,小臉肉乎乎瑩潤潤的,吹彈可破。
「他長得不是很像我,你看他額頭,我哪有這樣寬。」
紅蕖笑呵呵,「額寬聰明,小公子將來要做大事。」
「平安康健最重要。」韞和笑了笑,用指頭揩去嘴角的口水,小傢伙小臉一皺,嚶嚶地哭起來。
「是不是又餓了?」
韞和解開衣裳餵他,小傢伙頓時老實了,捧著食糧大口吞咽,吸不出來小臉一垮,又是要哭的樣子,韞和忙換到一邊,自己疼的渾身冒汗,也不忍兒子挨餓。
勉強餵飽後,小人兒睡得香甜,她那裡卻紅腫不堪,稍稍一碰就痛的想哭。
做女人真的好辛苦,十月懷胎受十月的罪,好不容易生下來,又要遭受別的罪。韞和想起遠在西南的母親,天南地北,路遠迢迢,要見一面難如登天,更別提團聚。
想著,念著,委屈的眼淚滾出來,紅蕖替她擦了一回,勸道:「娘子在月內,可傷不得心啊,快別哭了。」
離臨阜還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萬一疼出好歹來,她丟命不要緊,只可憐幼兒沒有親母撫育,將來有了繼母容不下他。
就這樣迫著自己餵了三回,入夜在邸店住下,疼得不能睡,後來穩婆找了藥來熱敷才安穩地睡了一夜。
穩婆隨他們同返臨阜,途中殷勤周到,知道韞和因為痛的地方不好找大夫,翌日一大早就替她尋來了一位相熟的專診婦人疾病的帶下醫。
帶下醫是位面善的女子,韞和也不再避諱,叫她推拿疏通一回,疼痛有所舒緩。
帶下醫囑咐她,「夫人不要太過心急了,循序漸進才利恢復。」
紅蕖聽著醫囑,早膳就煨魚湯給她,不料正巧就撞見趙君湲。
趙君湲才打發走傳信的甲笙,便來看她母子,看紅蕖端的湯菜清淡,臉色微沉,「怎麼回事?」
韞和為了奶水充足,葷腥不忌,突然間改了飲食,必是身體有異常。
紅蕖不想瞞他,把前因後果細說了,怨道:「娘子才生產本就脆弱,如今又添心病。」
趙君湲聽出她的指責,「我知道了,你去罷。」
揮手放她進去,自己站在屋外,依稀能聽見陌生女人的說話聲,偶爾夾著幾聲軟糯的孩啼。
紅蕖再出來湯碗已經乾淨,她屈膝行禮,朝裡面望了望,「女醫正在診治,令君別忘了,過會兒要給小公子洗三。」
趙君湲沒忘三朝洗兒的習俗,點頭錯身進去,輕步走到裡面,穩婆抱著孩子站起來,端端地向他行禮。
榻上的帳子是放下來的,裡面情形如何看不清,朦朧透出韞和的痛吟,似乎難受到極致,嘴裡喊著,「好痛。」
過了好久,帳子掛起來,女醫扶起穿好衣裳的韞和,「夫人好了很多了,只一點要謹記,憂思成疾,往後不要胡思亂想。」
方才按捏了一場,面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兒還滾在額頭。女醫替她擦去,從榻前退出,到趙君湲面前斂襟一禮,規矩禮節無一錯處。
趙君湲多看了幾眼,冷冷地勾了下唇,「有勞了。」
女醫低著頭,微笑道:「為醫者,當為患者分憂。」
人都退盡,趙君湲到榻沿坐下,攏她肩上的裘裳時,枕畔的鳳首簪露了半截,他刻意忽略,掀唇問:「還疼不疼?」
她掩飾的太好,又不常露面,自己忙外面的事,來看她常常是深夜入睡的時候,她有個什麼毛病,自己也無從得知。其實,還是他氣性太盛,關心不夠。
韞和搖頭,不想說話,沉默地坐了一陣,趙君湲就被急事喚走。
涇侯派人到了曲靖,一是為被拘押的兒媳吳氏,二是要為親家吳太守討要說法。
趙君湲把大半兵力留在曲靖,無需懼怕涇侯用兵,再說他也不敢輕易發兵。涇侯的軍政受衡山王制約,衡山王如果要南下,這支軍隊必然已在衡山國內為衡山王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