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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20:22 作者: 陸非馬
臨窗的竹榻滲進幾縷陽光,倒是正好小憩,趙君湲抱她坐下,替她捏了片刻浮腫的小腿,說了會話,有意和她親熱。
韞和想著邊關上還在禦敵,也沒聽幾回捷報,估計困難重重,便滿腦子的想這事,一壁推他的臉一壁套他的話。
大致交代了幾件,都是無關痛癢的小事,軍事部署一類趙君湲還是心存防備,半點都不肯透露給她。
韞和尋思著趁他心情好能安.插自己的心腹進去,他卻理智至極,半點不為女.色所惑。
她沒門路可走,心裡不大高興,半推半就才讓他如願。
午食後,趙君湲要趕去關隘,紅蕖服侍他更衣,韞和就坐著整理衣裳,沒有和他道別的意思。
趙君湲不明白她的小情緒從哪來,心中雖然不暢快,還是壓住氣性溫言細語地叮囑了吃穿,韞和就嗯嗯地應,頭也沒抬。
紅蕖捧了腰帶來束,他揮了揮手,挨著韞和坐下,握住笑道:「是怨我不能陪你?」
韞和神情一頓,心想自己的不滿表現得實在太明顯了,他是個不喜歡女人爬到頭頂作威作福的人,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依著自己的性子處處給他臉子瞧。面色霎時一軟,眼眸睇著他,「你們那裡,可有營妓沒有?」
她微微地笑,「渤京罰沒的京官,他們的女眷據說都充到北地來了,邊關上應該有不少罷。」
她只是隨口問的,話里的深意卻讓趙君湲十分受用,攬了她腰道:「原是擔憂這個,你當真多想了。臨阜的情形,哪有女子供入軍營,再者,北地還有衡山和渤海,營妓自是充到兩地。」
韞和心頭微震,原來衡山和渤海都在北地嗎?看來她的眼限還是太窄,只道北地只有曲靖臨阜及諸邊小縣。
趙君湲見她臉色異樣,心情大好,「你若是不放心,只管讓劉池替你看著。」
「那好啊。」
韞和笑著應下,心裡煩悶。劉池是他的親信,他要是真心,會默許她在當中安排自己人。
好在縣府里除了呆頭呆腦的甲笙,沒他的心腹了,韓靈是范叔叔派給她使喚的,方方面面都向著自己,因此趙君湲走了韓靈才來問她,昨夜裡抓住的探子審不審。
審是要審的,只是怕他嘴太嚴了撬不開,韞和思索了一會兒,道:「多餓上幾頓再審,我要探清整個吳家的底細。」
韓靈腦子活絡,「我再派人去曲靖走一遭,探上一探。」
韞和認為可行,「也好。」
他領命退下,紅蕖端了熱湯進來,燉的黃鱔魚,鮮嫩極了,韞和驚奇,問哪來的。
紅蕖手上做著活,笑著道:「方才田裡送來的,張媼忙不迭就給娘子燉了湯。不愧娘子操心了這些天,施粥放糧,為他們定所謀生。」
韞和挑著魚一塊一塊嚼了咽下,又聽她道:「今兒娘子是怎麼的?和令君雖說親密不少,小婢卻總覺得娘子話裡有話,刻意和他生分。」
「翁翁告誡過我,不能貪戀情.愛。昨夜見著他,我已經失控昏了頭腦。」是頭上的鳳首警醒了她,她還是介懷曾經受到的傷害。
紅蕖深表擔憂,「娘子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令君和別的女子生養……」
韞和捏著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弄著湯汁,默默出神,「所以啊,我要成為最狠的人」。
...
吳家養的探子多的是,丟上幾個怕是也不知,偏這一個丟了,讓太守吳茂急得上火。
手下的人寬慰道:「使君和涇侯是姻親,夫人又和衡山王繼妃有交遊,他敢對使君不利,勢必要得罪北地權貴。他手頭無權無勢,能用的就幾個府兵,偏那些府兵又聽縣尉的,和使君作對,無疑是自尋死路。」
吳茂皺眉道:「落毛的鳳凰那也還是鳳凰,他不比前頭那些貶謫來的縣令好對付。」
吳家在北地盤踞幾十年,根基深厚,耳目眾多,趙君湲什麼來歷背景他比誰都清楚。正因為清楚他這個人在軍中威信極高,不講情面,又是個捉摸不透的人,他這個土著老爺多少犯怵。
從趙君湲到臨阜之日起他就在暗中觀察,短短几月下來,治水患,防瘟疫,墾荒地,平緄戎,做事很有一套,是個敬而遠之的人物。
按道理趙君湲忙臨阜的政績,對曲靖視而不見,他該安心才是,卻不知怎麼的,他一個囫圇覺都睡不了。
直到望哨的暗探失蹤了,他才揪出其中的癥結。趙君湲,是明著縱他,私下卻和他玩陰的呢。陰險至極。
一想到放著一條隨時可能捕食的毒蛇在北地,身上就陣陣發寒,喘不過氣。
思來想去,他還是要先發制人才行。可是要怎麼除掉這個心腹大患,還得從長計議。
又愁了一晚,翌日定省,拉著一張臉,沉如鍋底,美婢扶了年邁晚起的吳夫人出來表情才有收斂。
吳夫人出身官宦,嫁到吳家後養尊處優半輩子,富態貴氣顯而易見,長年累月下來,方方面面都要求做到精緻,就看這桌早膳,比京城裡的達官貴宦都講究菜式和排場。
滿屋婢女僕婦環伺,斂聲屏息地擺滿二十餘道精食,用琉璃碗盛粥,玉盤盛菜,每一道品過就作罷,由婢女撤下去,飯後拿紋花的素銀剔牙籤剔牙,頂好的貢茶蒙頂石花漱口,不需老夫人動一根手指,飯畢就歪著讓人揉肩捶腿,問下孫兒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