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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20:22 作者: 陸非馬
趙君湲笑著挑眉,「吳太守的話,你們奉為綸音佛旨,還覺得他做的對。就他這樣殺下去,不如不把臨阜拱手送給北狄,守著做什麼,莫不是用人來堵缺口,保他的富貴。」
幾人面色發虛,不敢抬頭看他。
水患之後最怕的就是瘟疫,明明早有準備,還是沒能避免,看來是吏員辦事敷衍,是時候大力整頓了。
趙君湲沉聲道:「誰人在負責,自去領罰,執行不力的里正,一一問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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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手叩著長案, 又疾言厲色道:「臨阜散漫已久, 骨子裡怕是被侵蝕壞了,竟都甘願等死。秦縣尉你說, 要這些人充作兵卒去退敵,是不是痴人說夢。」
他深看了滿臉鬍子的秦憲兩眼, 秦憲沒來由地顫慄,耳朵漸漸通紅, 一時有些下不了台階。
戴肩吾懂了趙君湲的意思,有些擔心,「令君要養兵, 朝廷忌憚不說,吳太守那也過不去。」
吳家一家獨大, 把鄰縣臨阜視為自己的轄地,有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遑論養兵這等大事,無異於在老虎身上拔毛。
趙君湲嗤道:「臨阜由朝廷委派官員治理, 是朝廷直轄,我既為本縣縣令, 萬事由我定奪,為何看他眼色行事。」
兩個縣尉在臨阜多年, 唯太守吳茂馬首是瞻, 皆不服他, 此時的言行必然會經由他們的口傳到吳茂耳中。然而他就是要借他們的嘴和耳, 把自己的意思轉達給吳茂。
「明白我的話?」他挑眉看著各懷心思的三個人。
三人面面相覷, 都有點犯怵,畢竟吳茂這人不能輕易開罪,但縣令擲地有聲,不容他們爭辯,只得領命。
張婆子這裡伺候著韞和梳洗用的水,也恰好說到吳家那些為世詬病的荒唐事,以及無法無天的小兒子。
「吳家小郎也是被吳夫人慣的,畢竟老年得子,又是個嫡出的,可不得好好捧著啊,於是要風得風,做盡傷天害理之事,沒人敢招惹,但凡娶了俊俏媳婦的人家誰不是藏著掖著,唯恐叫他看上強搶去做小房。」
紅蕖梳著頭的手頓了下,剔出話里的重點,「為什麼是媳婦?」
張婆子笑呵呵道:「方圓百里都知道,吳家小郎不愛室女,只好人婦。前一任的縣丞新婚上任,傳他妻子美貌,吳小郎直接上門搶走,還把縣丞打了個半死,縣丞一時想不過,投河自盡了,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可惜可惜,縣丞要是知道他那妻子也是攀龍附鳳之人,何至於去死。」
紅蕖氣悶地扁扁嘴,「我不信沒人收拾他。」
張婆子道:「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能不惹就不惹,誰還敢給他好果子吃。」
髮髻挽好,未飾簪釵,韞和扶著鬢角打量,也還滿意。張婆子在旁說著話不覺看迷了眼,她來時烏髮蓬亂,倒忽略了容貌,重新梳洗後,鬋鬢滑澤,清鉛素靨,不施粉黛都比吳家美眷還美三分。
嘖嘖暗嘆縣令艷福不淺,又擔憂她會被吳家看中捉去,「吳家常在這邊行走,夫人容色太盛,還是不要拋頭露面為是。」
韞和不愛聽這種混帳話,頓時冷道:「男人色.欲薰心,都賴到我們女人頭上,是什麼道理。即便他姓吳的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怕他。」
張婆子噎住,說不出話來。
其實她也是好意的,韞和軟了聲又道:「吳家作惡多端,一味忍讓他反倒長他的氣焰。阿媼不必擔心,他要是膽敢犯到我頭上,定然叫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紅蕖也面露得色,「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軟骨頭,至少我們令君就不怕他。」
張婆子嗤嗤發笑,大概覺得她們年輕氣盛,沒必要和她們爭執,端起洗臉水出去了。
再進來,是用早膳的時候,趙君湲從前頭回來,張婆子多舌講了這事,還勸他多加提防。
趙君湲只是笑了笑,並無多餘的話。
韞和在門後全聽到耳朵里,抱怨這婆子長舌多事。
趙君湲進屋後,她睇了眼,若無其事地坐回去,捏著勺子把碗裡涼透的粥撥來撥去,頗有些心不在焉。
趙君湲按住她手腕,韞和懶得掙開,索性讓他握著,淡淡開口道:「這邊瘟疫,我身子弱,還是回去。」
趙君湲點頭,「正要和你說。」
手裡的皓腕滑如凝脂,他不免心猿意馬,沒接著往下說,深潭似的黑眸定定望著她,睫毛低垂,朱唇微抿,茄皮紫的繒帛單衣下,脖頸襯得更白,有如白盞細瓷,惹人憐愛,無怪乎張婆子會有那般顧慮。
可也如她所言,若因為美貌怕被惦記,就要藏藏躲跺,委屈的不只是自己,更是縱容吳家人繼續作惡。遑論,他不願將她養成籠子裡供人賞玩的金絲雀。
喉嚨里有些乾燥,他默了默,就著她的勺子挖了兩勺粥吞下去,好在是最熱的季節,涼粥解暑,韞和沒阻止,耳尖卻泛上熱氣,一點點蔓延到面頰,透出薄薄的淡粉。
他移開視線道:「你說的並沒錯,吳家宵小,不足以放在心上,何須懼他。」
以退為進這招棋,難也就難在如何全身而退的那一步,他既然活著離開渤京,立足於臨阜,那便有了一半的把握,應對所有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