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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20:22 作者: 陸非馬
多是涼血止血的藥,虧得自己祖父醫治多年,她略知皮毛,竟不察,這顯而易見的涼血藥方。
那個人,究竟有一顆多毒的心?
韞和跌坐在地,尚未來及消化這個,去的人便慌慌張張地進來,告知妙手堂已人去樓空了。
韞和怔了一瞬,一把掃去藥渣,想哭哭不出來,聲音全被哽在喉嚨,仰首倒下,痛苦□□。
紅蕖用力掐住她的人中,她雙腳蹬地,掙了一口氣上來,嗡地哭了出來。
從昨夜回來她便神情恍惚,刻意迴避,史寧戈看出她的反常,卻又不能強行逼她開口,這會子隱約猜到一二,進來便把人按在胸膛上。
「沒了便沒了,沒有關係。犀娘,沒有關係的。」他拍著妹妹震顫的脊背,口中也跟著顫慄。
「哥哥……」韞和掐住他的肩,手指陷到深處,史寧戈卻不覺疼痛。
「不是沒了。」韞和閉上眼,每一個字都在剜自己的心,「我根本就沒有身孕。哥哥,我被騙了。王大夫把我騙了。」
史寧戈震住,猛地一驚,起身就朝外去,韞和知道他要去做什麼,惶然撲到腳下,用力抱住他腰,「哥哥,人已經逃了,你去又有什麼用。」
寧戈咬牙道:「即便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親手宰了他。你放手。」
韞和咬唇搖頭,淚水漣漣,「哥哥,你不能因我毀了這條退路。」
車騎將軍已經回京,眼看啟程之□□近……回家的這條路,他走了太久,眼看就能和母親相認。
一邊是翹首的母親,病重的祖父,一邊是委屈滿腹的妹妹,寧戈氣急,「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
韞和深深閉目,「算了,算了。」
史寧戈按住額頭,眼眶濕潤,撫著妹妹的發頂,半晌才憋出一句,「不要隱瞞,和他說了罷。」
韞和閉目擠下一行淚,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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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琤啊~在成為犀娘金手指的路上。
第68章
「我會說的, 會說的。」
鬆開手, 喃喃自語般地重複著, 仿佛這樣才能讓自己安心。
她撐著膝蓋起身,腿腳已然酸麻,寧戈攙了起來,將她扶坐在臨窗的矮榻上,心中萬般酸楚,「哥哥替你去說。」
「不……」韞和抓住他手臂,含淚搖頭,「讓我去說。」
天光清朗,透窗而入,斜在她削瘦的肩頭,愈發顯得單薄和脆弱。她原先多恣意快活,愣是摧殘成一個鬱鬱寡歡的婦人。
腮邊珠淚滾落, 寧戈替妹妹拭了乾淨,見她眼眶紅腫不堪,也知她內心的掙扎。
可有的話, 作為兄長, 他不得不講,「我與他同窗多年, 深知他最恨欺瞞威脅。他心腸冷硬,對誰都狠, 你瞞不得他。」
「我知道。」韞和微微頷首, 別過頭去。
他有多狠多絕情, 她早已見識。若是對他毫無真情實意也就罷了,不過休書一封,各自安好。如今付出身心,她又怎能再承受當初的誅心之舉。
不忍再聽下去,憋出一個笑容,「哥哥歸於車騎將軍麾下,為剿匪之事準備,本已繁忙,不要因我誤了軍務,授人以柄。」
史寧戈微微笑了,注視良久,想等她情緒稍穩再離開,「兄長有分寸,他們拿捏不了什麼。」
摸了摸她蓬亂的頭髮,心中滋味,一言難盡。
韞和笑容淺淡,故作輕鬆,「我又不是美人燈,哪能吹一吹就壞了。」
寧戈還是無動於衷,她只好起身往外推了推,「不要掛念我。」
直推到門廊下,目送他一步一回頭地走遠,才卸了肩膀力氣,緩緩走回臥寢。
寧戈一路出來雙目發紅,步伐越走越快,胸口積攢的怒火已經忍到極致,亟待發泄。
氣極之下,掄起拳頭,狠狠砸了一拳廊柱,「是我害了犀娘。」是他親信於人,引狼入室。
悔恨交加,萬分自責,咬牙暗想了片刻,到底不能輕易算了。
拿定了主意,喚童僕備馬,大步走回臥室,從壁前蘭錡抽出佩劍,也不理會史良追在身後如何問詢,大步出了庭廡,飛身上馬,眨眼間便消失在巷道盡頭。
韞和著實打不起精神,枯坐了半日,紅蕖來喚時,方知天色已晚。
同兄長共進了晚膳,回房睡下,又是一夜輾轉反側。
翌日寧戈上直,來瞧過兩眼才走,韞和悶悶不樂,無心梳妝。
紅蕖仍是將發梳透了綰上,簪戴釵環,道:「娘子這樣反叫人起疑。」
「是啊,我也厭透了自己。」韞和聽進去了兩分,眼睫顫動,笑了一下,「怕極了。」
「娘子說什麼?」
她搖頭,翻了翻減妝,握住一枚蓮紋金簪。
紅蕖歪頭瞅著,「這簪子精巧。」就是沒見到過。
正要問,奴婢在帘子外傳話,「趙府的嬤嬤來了,說是聽國公吩咐過來伺候娘子。」
紅蕖眼睛一翻,哼道:「不會是假借國公之意,來噁心娘子的吧。」
韞和腹中絞痛難耐,哪有心思應付,但人來了,總不好轟出去,「隨意安置了吧。」
不到一刻,婢女去而復返,表情為難道:「嬤嬤一定要來給娘子磕頭。」
韞和不覺好笑,「非得給我磕頭,安的什麼心。去看看。」
紅蕖扶掖著起了身,打起珠簾,韞和振作起精神,盈盈而出,步至茵席上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