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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20:22 作者: 陸非馬
    「你說什麼?」辜妃搖著頭,聽清了,又沒懂,一雙眼睛迷濛得很。

    滎陽移步走過來,沉瑛皺眉搖頭,「沒什麼,王妃聽不清就罷了。」

    這種情形的確不好說話,辜妃也想不出辦法,一時僵持不下。

    沉瑛咬著儘是傷口的唇突然笑起來,瘋魔了般,聲音越來越大,就在眾人惶惑之際,她突然一個猛力掐住辜妃的脖子,將人死死按在地上。

    辜妃沒有半分防範,被沉瑛拖著摁倒,喉嚨聲帶已經鎖住,她鼓著眼睛,望著沉瑛厲鬼似的五官,恐懼在瞳孔放大,艱難得再也吸不進一點空氣。求生的本能在力量懸殊之下沒有發揮的餘地,一雙腳在地上胡亂蹬著,脖子上的赤紅飛快地竄到臉上。

    禁衛反應過來,不少的甲士瘋撲上前。

    「保護陳王妃。」一聲大呼,銳利的刀尖直接洞穿了沉瑛的胸口。

    脖子上驀然一松,空氣渡進肺腑,活過來的辜妃掙扎坐起,在地上大口喘息。

    逆光之下,微弱的一絲光落在刃上,血沿著傷口不住地滾下。她啞聲驚叫,沉瑛的屍首像一尊泥塑的人,直通通地朝她的方向倒下來。

    滎陽惋惜地閉上眼。

    方婕妤,沉瑛,一個比一個烈。

    臘月初九,長楊宮冬狩,梁帝偕皇子和眾臣圍獵,史寧戈受邀,被逐出朝野的趙君湲亦在列。

    因有賜宴,朝臣家眷同往,右昭儀理六宮事宜,儀駕已形同皇后,操辦了這次宮宴,晨間在廣場設擊鞠賽,請女眷一觀。

    右昭儀不會擊鞠,但很愛看這項軍營中的遊戲,宮中為此設立專門的官階軍吏,只供她一人娛樂。

    年老的女眷畏懼風寒,在殿中作射覆戲,到球場看擊鞠的人多是年輕女子。韞和在看台坐下時,擊鞠已進行有半場。

    場上二十多匹駿馬爭相飛馳,馬上的男子頭上戴幞巾,穿著便於行動的紅色窄袖勁裝,手裡的月杖揮動,把一顆精美的球往球門上趕。

    看他們身材雖不魁梧,卻都是身手矯健的擊球能手。雙方實力都不遜,每到賽點又經歷反轉,比賽正膠著,忽聽得一聲喝彩,一球飛旋進了球門。

    韞和坐的位置太偏,只能揚著脖子看。渤海翁主「呀」地一聲,和那些熱衷看賽的人站了起來,「那是滎陽公主。」

    「第一籌是公主打的。」

    滎陽做了男子打扮,難怪認不出,唯一能區分的大概就是騎了匹雪白的馬。韞和不禁有些艷羨她,能在球場上暢快淋漓地馳騁。

    一場下來,滎陽一隊拔得頭籌。

    昭儀那邊的女官來問,有誰想要上場打一局,宮中備有衣裳,自行取換。

    座中不少女眷蠢蠢欲動,又礙於身份和長輩不敢擅動。

    「擊鞠賽難得一觀,遑論親自上場玩一回,我且去試一試。」

    一人出頭,有幾個女眷也都按捺不住地站出來,躍躍欲試。

    韞和轉過臉,正撞上韶如夢的視線,她眼皮一撩,心想和我有什麼干係,手指輕撫著耳垂上的明珠,目光描摹茶盞上精繪的蘭花。

    韶如夢偏就朝她走過來,「趙夫人要不要來?」

    從第一次見面,她就刻意誤導自己,如今降了良娣這層身份,似乎也沒那麼多顧慮,直白地挑釁於她,也不知是幾個意思。

    韞和捏著玉杯,茶已經涼了,也沒法再喝,不如找點有意思的事。

    她起身附手,「夫人邀請,不敢辭。」

    韶如夢沒料到她這般爽快,嘴角微微一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渤海翁主在後面嘀咕,「她是不安好心呢。」

    幾人進殿更了衣,紅色的勁裝著上身,完美呈現了妙齡女子的玲瓏曲線。

    韶如夢眼角的淚痣艷得媚人,鼓著鼓蓬蓬的胸走到韞和面前,瞥了眼她纖弱的小身板,「聽聞趙夫人前些日子生了大病。今日場上風大,趙夫人可別逞強。」

    韞和不甘示弱地抬著胸脯,在她那裡淡淡一掃,「夫人別逞強才是。夫人能看見球在哪兒嗎?」

    兩人都在口上占不到什麼便宜,索性就到球場上去見真章。

    沒想到,穿綠衣的裁判是下場沒多久滎陽公主。

    好啊,三個女人,看誰都不順心。

    韞和挑了匹棗紅馬,馬尾結紮,坐鞍齊備。她聳身上馬,按轡馳入場地。

    兩方人馬各占一邊,韞和夾在隊友中,和對面的敵手遙遙相對,劍拔弩張。

    場上的風果然很大,但絲毫不影響擊球手入賽的熱情,迎著風,滎陽策馬上前,頗有興致地看了看兩邊的人。

    兩位史家女郎,這擊鞠賽忽然有了別的意思。

    滎陽挽著韁繩,唯恐天下不亂,「兩位夫人,場上玩樂而已,可不要有肢體衝突啊。」

    軍吏讀完賞格訖,放球於場中,滎陽下了一個口令,韶如夢率先馳出,揮動月杖搶到了球,兩方人馬都是沒有經驗的生手,爭先恐後地追趕著那顆球跑。

    韶如夢一個猛力揮杖,球旋了一半直到門前,她暗自發惱,韞和已經夾腹衝上去,把球趕了出去。

    這邊的比賽進行得如火如荼,長楊宮的圍場卻是風雲暗涌。

    眾人追著自己的獵物在林中穿梭,梁帝一身戎裝,在曹國宮朱薔等人的簇擁下圍堵了一隻兔子。

    兔子蹲在草叢裡一動不動,梁帝幾次搭弓瞄準,都累得滿頭大汗,抬不動胳膊。因為常年沉溺酒.色的緣故,硬弓已經無力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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