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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20:22 作者: 陸非馬
    她是宋國公嫡妻,卻不能住在趙府。終其根本,這是她和趙君湲之間的心結。

    韞和故作輕鬆地一笑,撫上耳際,「那你會常來看我嗎?」

    趙君湲捏住她的手腕,鄭重地點頭,「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會遭外人非議,不過那只是一時而已。犀娘,你不能自亂陣腳。」

    韞和掙開他的手,換了一個方向,背對著他,「我懂了,你放手去做吧,我絕不會成為你的負累。」

    她明白他這麼做的目的,是為她的安危著想。出於對她的愛護,他是對的,但對於一個女人而言,要承受世人的蜚語流言無疑是致命一擊,她別無他法,只能接受他的安排,但對此事的排斥她無法避免。

    趙君湲是習慣發號施令的人,別人只需聽命遵辦即可,他不需要考慮他們的感受。但他此刻莫名地煩躁,尤其是看她在自己面前委曲求全的模樣,心裡邪火大盛,手上的力道不免加重。

    他握住她的肩臂,有些強勢地把她拉起來,韞和沒有防備地被拽坐起來,一臉惶然地望著他。

    望了片刻,她咬了咬嘴唇,泫然欲泣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心裡不舒坦罷了,你連這也不允許嚒?趙君湲,我是你的妻子史韞和,不是你的兵卒,任你驅使。」

    他抓著她的力道太緊,韞和掙不開,索性攥起一雙粉拳胡亂砸人。

    趙君湲心中不耐,細想之下又覺她並沒有說錯,便任她發泄。

    他常年駐紮關外,身體結實豈是常人能比,女子的拳頭落在身上無異撓癢,但韞和是嬌養出的女子,幾拳下來掌側已然泛紅。

    趙君湲無奈一嘆,氣也消了大半,俯身將她輕輕攬住,「你心裡不痛快,我又何嘗不是。」

    韞和也累了,溫順地伏在他肩頭啜泣,隱約為方才的失控感到後悔。

    這條路是自己選的,她有什麼資格去怨憤。

    她情緒緩住了,趙君湲輕嘆道:「犀娘,你決意和我做夫妻,我也不願瞞你。我被人設計失了兵權,接下來輕則貶官,重則有牢獄之災,想必你已從旁聽聞,知曉厲害。周國公萬般考量,皆是為了你好,如今你逆他之言重返京城,可知前方有多驚險。上次你能安然無恙,不過是我占了幾分運氣,否則我縱有三頭六臂也未必能護你周全。」

    韞和閉了閉眼,勾住他有力的臂膀。他因為對祖父的一諾而不願牽連她,她豈會不知。

    「有的東西眼下不能給你,是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如果我還能活著回來……」

    「你別說了!」她攥著他的肩頭,扭到一旁泣不成聲。

    趙君湲扳過她的臉,帶著薄繭的手指輕蹭著細膩的頰,即便是哭的毫無形象可言,容色也是如此艷麗照人,不禁叫人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邪念,他拼命壓制下去,眉間攏上幾分不耐,指尖力道幾乎將細嫩的肌膚搓破。

    女為悅己者容,韞曉得自己此時必定難看至極,發窘地移開了視線。

    這時候紅蕖在門外稟道:「夫人,趙府的家僮來了,宮裡夜朝,急召百官,請府君儘快入宮。」

    趙君湲挑簾出去,韞和也匆忙下榻。

    暮色四合,園內披上淡淡一層鴉色,才知天色已晚。

    見兩人出來,紅蕖又斂衣道:「府君的袍服已經拿來擱在寢房了。」

    女兒家的起居室設著凝霧留香簾,入簾芙蓉帳,僅一架芍藥軟屏立在榻前,陳設極簡,但勝在清香溫馨。

    紅蕖捧了朝服進來,朝韞和丟了個意味不明的眼神,又拿下巴指著屏風後的軒昂男子,壓著聲音,「夫人不想去服侍,小婢就斗膽去了。」

    「就你話多。」韞和睇她一眼,搶過袍服,腰身一轉到了那扇屏風後。

    趙君湲已然脫去外袍,僅著白絹衣褲,但衣下的緊實健碩顯而易見,陡然見到這幕,韞和面上一熱,止不住地往茯姬交代那些的話上想,她和他做了真夫妻,肌膚相親不過是遲早的事。

    就隨意一想,她捧著貼身的裡衣如捧著一團火,胸口跟著翻起熱浪,灼得心尖直顫。

    「愣著作甚,衣裳拿過來。」趙君湲不緊不慢地掃她一眼,背過身去。

    想是在家被人服侍慣的,展開手臂只等她近前服侍。韞和緩緩吐出一口氣,抖開衣袍,通開兩隻袖子。

    雖說她不是衣來伸手的人,然而服侍別人穿衣還是頭一遭,服飾的層次,佩玉的講究,心中記得一清二楚,還是免不了手忙腳亂。

    佩劍時劍璏扣不上革帶,急得她滿頭是汗,最後是趙君湲看不下去,自己接過掛上。

    系好了梁冠的綢帶,趙君湲睇著額頭沁汗的韞和,忍俊不禁,扯了羅帕劈頭扔在她臉上,抬步離去。

    韞和「哎呀」地嚷著,扒下羅帕跟上,把人送到府門,趙君湲問她:「可會什麼器樂?」

    不知他問這個做什麼,韞和茫然搖首。

    暮色下趙君湲按著劍,眼底濃厚的興致毫不掩飾,「送你一把阮咸,閒時可向王媼請教一二。」

    無視韞和臉上的訝然,他略一勾唇,認蹬上馬離去。

    第34章

    今夜裡閭頻繁開啟,梁法嚴苛,子民不敢犯夜,衢道上只有策馬夜朝的官員,寬衣博帶,插笏搢紳,不敢怠慢,也不敢儀容不整。

    朱家聖眷正濃,賜贈的府邸離宮不過半個時辰,曹國公朱薔還在家逗弄著新生不久的兒子,在妻子的再三催促下才萬般不舍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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