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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20:22 作者: 陸非馬
「並非周國公的緣故。」趙君湲斂了眼皮,袖底的手捏成拳,「崑崙,我沒有把握。」
「你知道老夫人是個什麼人,我不常在京,她那樣嬌縱的人要如何在狼潭虎穴的趙家立足。何況,我選擇走的這一步,是窮途博弈,若是回不來……」
回不來,這三個字說出來何其容易,可那種無力感只有自己才能體會。
晏崑崙只覺胸腔惴惴地疼,他二人的處境並無不同,他無從勸慰。
趙君湲沉聲苦笑,笑得有些壓抑,「我是個自私的人,要我放妻,如何甘心。」
…
即便是最簡單的禮儀,韶如夢仍感到一陣由身至心的疲倦,她在司衣的服侍下脫去層疊繁複的禮衣,換上一件常服,跪坐在妝檯前任人拆卸髮髻。
太子梁羨腳步虛蹌地從外面進來,隨意瞥了眼他的良娣,耷拉著肩坐在腳踏上,興致缺缺。
東宮最不缺女人,他早已失去初次嘗試的那種新鮮感。這個女人不過是強塞進來充盈空虛的東宮,讓母親高興的擺件罷了。
「你是韶司農家的?還是辜家的?」太子隨口問道。
韶如夢褪下最後一支簪珥,從模糊扭曲的鏡面第一次看見太子的長相,一個瘦削的青年人,寬額方頤,方口大耳,最普遍的長相,大概是常年不見陽光,臉色寡白憔悴。
和她想像中的太子全然不同,他看上去畏畏縮縮,不大像一個國家尊貴無匹的儲君。
韶如夢壓下心中的輕視,端正了身子伏下去,微勾著脖頸回道:「太子殿下,妾是韶如夢。」
「原來還是辜家的太子妃。」梁羨在新娶的良娣面前毫不避諱,畢竟從任何方面她韶家都更應該是太子妃人選。
韶如夢敷衍地笑了一下,對她來說兩者並沒有不同。
「你過來。」梁羨喝了一點酒,口乾舌燥,於是扯散了衣襟,袒露胸膛,這讓他看上去愈發潦倒。
韶如夢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太子拉了她一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這裡。」
侍女擺下酒器杯具,梁羨自己斟了一杯,仰頸灌下,盯著空空的爵杯,忽然對她笑,「母親的病你知道嗎?快了,東宮也快墜落了。」
韶如夢看他還在繼續斟酒,酒液灑在案上,他顫抖著拿起杯子送到唇邊,沒有飲,而是用一種探究而曖昧的眼神看著她。
「你怎麼不怕?夫妻是同林鳥,大難臨頭你也免不了。」
梁羨把杯子比在韶如夢嫣紅的唇邊,「喝了吧,你我夫妻一同醉生夢死,共赴黃泉。」
大腿已經有酸脹麻木感,韶如夢仍跽坐著不動,一雙天生嫵媚的眼睛望著萎靡不振的太子,淚水在眼眶裡隱隱盤桓。
梁羨把杯口壓在唇瓣上,用力地撞擊牙關,酒液霎時傾灑在領口,他還是不打算放過她,「連你也瞧不起本宮是嗎?」
「不,妾沒有。」感受到太子的怒意,韶如夢晃著頭。雖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她慌張地接過爵杯,閉眼灌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立時翻攪著胃腹,強烈的不適使她勾起了柔軟的身體。韶如夢捂著肚子不敢聲張,艱難地吐著充斥在五臟的酒氣。
韶如夢的表現取悅了太子梁羨,他瘋癲了一樣,大力拍打著大腿,嘴裡發出滿足又克制的的笑聲,「對,就該這樣。」
他在前朝窩囊的太久了,回到東宮的時候常會感到無端憤怒,那些無辜的宮人便成為他長期發泄的對象。
他經常在她們身上施以變態手法,來撫慰自己長久落差造成的瘡痍。
梁羨的手法十分幼稚,不會像弟弟梁寬那樣殘暴地使用幾種早已廢掉的極刑,去懲罰不聽話的宮人。他太害怕了,搖搖欲墜的東宮使他感到極大的不安,所以從兒時起他就特別需要一個陪夜的人。
而兩個人躺在同一張榻上難免不會發生點旖旎的事情,人之常情,不值得驚怪,那如果是一個內監,或者是一個老嫗呢?
梁羨的事太隱秘太骯髒,也太小心了,他的內心自卑怯懦,連緩解痛苦的過程也是如此壓抑。
「你真聽話,不愧是石邑韶家的女兒。」梁羨刻意提起韶家的隱痛,諷刺韶家曾經邀寵的嘴臉。
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用力掐緊,迫使韶如夢不得不與他對視。
「好喝嚒?」他問。
胃腹燃燒過後的滋味並不好受,韶如夢的周身在發冷,這種冷意侵透皮膚滲進臟腑,她的腮幫和嘴唇齊齊抖動,「太子就算賜妾鴆酒,妾亦甘之如飴。」
「尋常烈酒罷了,你在害怕什麼呢?如夢。」梁羨扯著唇,毫不掩飾地譏笑,「我怎麼捨得讓你死,你死了我也會死的,不是說好要一同醉生夢死。」
他的笑意很快從臉上消失,斂盡的時候,他一下子丟開了手。韶如夢沒有任何防備,整個身體歪向一側,而太子已然持了酒器痛快淋漓。
珠淚滾落,蜿蜒著流向脖頸。她為此刻的自己感到委屈,為突如其來的宮廷噩夢束手無策。韶如夢用力捂著臉,哭噎的聲音竭力隱忍著。
太子梁羨喝成一個爛醉如泥的人,爵杯倒在腳踏上,酒器也空了一隻,他伸開大足踹開,按住置酒的銀器。
瞥著一旁梨花帶雨的嬌柔美人,心底生出刺激瘋狂的念頭,想要把她狠狠地嗟磨,讓她跪地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