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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20:22 作者: 陸非馬
史伯璧放下茶碗,臉上浮著笑,略隨意地問道:「昨夜宮裡還死了人嚒?」
「嗯,是宮妃身邊的內侍。」韞和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脊背止不住地發涼,「應該是死於謀殺。」
史伯璧點了下頭,眸間淡漠不驚,嘴裡卻道:「宮裡,能不去就不要去了吧。」
韞和的態度竟是十分乖順,「我就去那一回,往後不去就是了。」
她如此受教,史伯璧笑意更甚,表示滿意,轉眼就把矛頭指向史含琢,「你該向你十二阿姊學習。」
史含琢吐了吐舌頭,側眸同韞和道:「阿姊還是初次誇你呢。」
這到底是褒還是貶。
韞和淡定飲茶,心裡直犯嘀咕,不然要她怎樣啊,宮禁也不是她說進就能進的,何況那裡頭複雜詭譎,才去一回就險些丟了性命,唯恐避之不及,哪還有再置身險境的道理。
只是……
她虛虛地按了下袖子,這支竹簡太過蹊蹺了,又和皇后相干,自是一件非比尋常不能與外人道的東西,不可經由旁人之手,要送到皇后手裡終歸要她親自走一趟。
然昨夜驚險的一幕頻頻浮現在眼前,韞和後頸不免泛起涼意。
滎陽公主不懷好意的針對,皇后古怪隱晦的話語,離奇的謀殺案件……樁樁件件叫人害怕,一時讓她左右為難。
見她面露難色,史伯璧微蹙了眉尖,「還傷到哪了?」
韞和忙把手從袖子上拿開,「臉上的皮外傷擦點藥膏就好了,別的傷,應該沒了罷。」
她自小野慣了,皮糙肉厚的,受點小傷不打緊,實在沒必要小題大做。
她心寬無所謂,倒讓史伯璧很是不放心,晏食過後,便喚了兩個婢女為她更衣。
韞和被粗暴地請到臥房,像只砧板上待宰的魚,任婢女剝了衣褲,一寸一寸地檢查,無一遺漏。
被兩個女人看光摸光,韞和又羞又怯,臉上的紅暈一路蔓延到脖子,連腳底都竄著灼燙熱氣,婢女一按到癢肉,她便又笑得歪來倒去。
婢女手忙腳亂地做完查驗,拉了被衾蓋在她身上,一聲不響地出去了。
史伯璧正在另一處聽紅蕖說話,她倚在窗下置的琉璃榻上,外面月色溶溶,斜進的一點霜色落在她柔軟的肩頭。
紅蕖在旁道:「十公子往日還殷勤些,近日都來的少了。」
史伯璧撐著額頭,一手按著映在腿上的修竹剪影,「十郎去侯府任職,是什麼時候的事?」
「一年了罷,還是七娘子告知的,不然我們也不知道他竟來了這麼久。」
紅蕖手裡剝著含琢要吃的栗子,含琢只等在一旁吃現成,還把韞和珍藏的桂花酒挖了一壇出來,一邊飲酒一邊吃栗,愜意得很,可憐韞和還寂寞地躺在榻上。
紅蕖繼續道:「十公子流配為卒的地方恰好是沘陽長公主的食邑,長公主無意間看到,一問是史家的人,回京時以下奴名義帶回,讓他陪著不其侯念書,做點清閒差事。」
史季凰因是史氏男嗣,受太尉府牽連後判了流刑,春陵史家私下數次打點,上下官員得了好處,自會做個睜眼瞎,過得也算順遂。
如今長公主能助他脫罪再好不過,不過有一點……史伯璧了解這個堂弟,自幼就不愛念書,給別人做陪讀?這裡頭的種種不免讓人浮想聯翩。
第22章
知道兄長脫罪,史含琢雀躍不已,兩眼亮晶晶地望著紅蕖,「那公主府的差事好不好?」
「想是好的吧。」紅蕖不懂官制,答不上來,而且這只是對外的名頭罷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史伯璧的神色,史含琢仿佛窺知了不得了的事,雙目漸漸瞪得滾圓,「我知道了,長公主是看上十兄了?!」
紅蕖連忙捂她的嘴,「十五娘莫不是吃醉酒了,都說起胡話來。」遂奪了酒杯拿出去,再不讓她沾一滴。
被奪了杯中物的史含琢心酸地攆在她身後,「紅蕖我錯了,你把酒還給我罷。」
婢女踏著月色過來,避開追逐拉扯的兩個人,站在門口斂衣頷首。
「如何了?」史伯璧按著額頭。
婢女回道:「脊背有幾處瘀傷,不礙事,且傷處有膩手滑潤感,隱約能嗅出藥草的氣味,應該是抹過傷藥的。」
頓了片刻,婢女又才道:「除此,並無侵犯,尚且完璧。」
聞言史伯璧從琉璃榻上坐起,略鬆了一氣的同時目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
這宋國公倒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韞和等著婢女拿衣裳才好起榻,左等右等遲遲不見人影,漸漸有些不耐,喚了兩聲,進來的卻是史伯璧。
她手裡拿了一罐藥膏,韞和忍不住道:「阿姊未免也太小心了,我又不是紙糊的人,哪能磕磕碰碰就壞了。」
「你兒時跌破了頭,怎不見你這般硬氣。」史伯璧拍她的肩,讓她趴好。
韞和乖乖地趴在被衾里,嘴裡嘟嚷道:「我那不是還小嘛。」
阿姊總揭她的短,韞和氣餒地噘了噘嘴,下巴枕著手背,纏臂金滑出來壓在肘部,硌得她頻頻皺眉。
史伯璧愣了一瞬,微微嘆息,將那日漸寬鬆的臂釧推到足夠穩當的位置。
戴了這些年,也不知什麼時候能摘下來。
背部酥麻的觸感太難忍,韞和直呼太癢,背部緊繃了起來,史伯璧按了下去,手指打著圈把藥膏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