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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20:22 作者: 陸非馬
趙君湲瞟了眼還剩大半碗的粥食,她的飯量何時變得這樣小了。再看她人,眼神一點也不規矩地瞟著他案上的脯肉。
分明想吃也不開口,趙君湲拿起匕細細地片下幾片,以小碟盛了放在她面前,「你這麼弱不禁風,還是吃些肉食的好。」
「哪有你說的那樣。」韞和嘴上反駁,臉上卻藏不住笑意。
她歡歡喜喜地取了疏匕食肉,沾了滿嘴的油光也不自知。
見她吃得開心,趙君湲也情不自禁地挑了一下嘴角。
韞和滿足地抹了抹嘴,吃得實在有些撐,畢竟大半肉食都進了她的肚子。
趙君湲洗去手指沾到的油膩,接過侍從遞上的巾帕,一邊擦手一邊對韞和道:「我送你回史府。」
韞和臉色一滯,騰地從蒲蓆爬起來,「趙君湲,我只想問你一句,我於你而言到底算什麼?」
前一刻他還溫柔體貼,下一刻便又是那麼薄情寡義,韞和受夠了他的反覆無常,「當初你一聲不吭地離開,不聞不問,既然如此不情願娶我,今日又何必來救我,我傷了死了,你就少了一樁負累,豈不正好。」
趙君湲等她發泄完,平和地說道:「趙家你不能進。」
「為什麼?」她想知道。
趙君湲蹙眉道:「你去過趙府,祖母待你如何,你理應清楚。」
「那你呢?你是什麼意思?」她問。
見他沉默,韞和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你要聽老夫人的話,我干涉不得,而我也確實無法和她共處,那就和離好了。」
說出這一句,韞和自己也驚了一下。
原來,她對他的怨言已經到了如此不可忍耐的地步,趙君湲垂首按了按額角,沒人察覺他眸中一閃而過的黯然。
「眼下不行。」他給出這一個答案。
韞和忍不住地冷笑,忍不住氣得渾身顫慄,她怕自己沒出息地哭出來,拂袖跑回房間。
韞和發氣,闔門時故意弄出巨大的動靜,劉池聞聲一震,擔憂地看向視若無睹的主公。
按說家公家事他一個小小的近衛不該插手,但主公此番做法只怕要寒了夫人的心,他於心不忍,遂問道:「主公可是親自送夫人還府?」
趙君湲抬眸看了一眼昏沉沉的樓閣,心中微嘆,面上卻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進城了。你將夫人安全送達後,回一趟國公府。」
臨時改道一定是有非常緊要的事處理,劉池暗暗為夫人可惜了一把,肅然應道:「屬下必然護夫人周全,主公寬心便是。」
趙君湲從袖囊中取出三寸余長的竹筒,「你將這個交給趙矜,告訴她,不要再感情用事,我的容忍有限。」
「屬下明白。」
主公常遞書信給他的侄女趙矜,以此知悉府中大小事務,作為中間信使,只需盡心盡責地傳遞每一封書信即可。劉池鄭重收好竹筒,拿來馬鞭給趙君湲。
兩人前後走出邸店,車馬已經整頓完畢,隨時準備上路。
趙君湲騎上馬,扯著韁繩在原地轉了一會兒,在人群里指了一個侍從,「你去請夫人,她若是不肯隨你下來,你也不必回來了。」
被指派的人是甲莘,年紀不輕,三十來歲,相貌不算丑,卻連女人的頭髮絲都沒碰過一根,楞頭磕腦的,讓他去請一個女人,可說是如臨大敵。
且深以為夫人這樣刁頑的女人最難應付,甲莘惴惴不安地爬上樓,忐忑地叩著門,「夫人,我們要啟程回城了,主公讓我請你下去。」
屋裡沒有回應,甲莘以為夫人沒聽清,又硬著頭皮敲了下門,笨嘴拙舌地重複著剛剛那句,直把嘴巴磨破也沒見人回應。
甲莘在門口絮絮不休,韞和在裡面氣得發笑,嚯地拉開門扇,劈頭罵道:「你娘怎麼把你生得這麼笨,哄人的話也不會,你存心來氣我的是不是?」
甲莘老臉一紅,撓著腦袋傻笑,「屬下確實生得笨了些,還請夫人莫怪。」
伸手不打笑臉人,韞和眼睛直瞪瞪地瞧著他,再多的氣也只能往自己肚子咽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傻的人呢,罵他蠢笨也全盤接受,這麼傻笨竟然在趙君湲麾下,這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罷了罷了,和憨厚良善的人計較,顯得她多沒風度。
韞和氣騰騰地往樓下跑,又突然扭過頭問:「你叫什麼名字?」
還傻站著的甲莘「啊」的一聲,吱唔道:「夫人方才說了什麼,屬下沒聽清。」
「聽不見就算了。」韞和不耐地揮了揮袖子,很不客氣地指使他道,「你過來,為我執鞭。」
趙君湲的人給她準備的是一匹黃鬃馬,韞和一言不發地爬到馬鞍上,把鞭子和韁繩丟給甲莘,略帶挑釁地看向趙君湲,「宋國公不介意我使喚你的親衛吧。」
趙君湲氣定神閒地坐著,嘴邊悄悄浮起一絲笑,「他能為你效勞,該不勝榮幸了。」
雨後的晴日像水洗過一般沁漉,曬在身上酣暢爽朗,把韞和心頭的那點余怒也都一一驅盡。
眾人在路口分道時,韞和很是大度寬和地沖趙君湲揚了揚手,笑如春華,「多謝宋國公的搭救和照應,國公路上當心。」
她刻意十足的客氣,讓趙君湲心裡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適感。
原來離開他,是那麼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