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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是麼?

2023-10-02 14:18:55 作者: 鹿青崖
    裴真識破了某個慣會裝腔作勢的人,轉身就走。

    韓烺失笑,心道再這麼下去,什麼都要被她識破了。

    他追上去要同她詭辯,她卻道:「那竇遼還等著你,我看有話要說,你莫要笑鬧了!」

    她比他這個指揮使還正經些,韓烺說好,「你得陪我去,我才去。」

    裴真詫異看他一眼,「僭越了吧?」

    韓烺卻不由分說拉了她,「誰敢說什麼?誰敢亂說話,我就讓他說不出來話!」

    真是不講道理!佞臣一個!

    裴真暗自腹誹,卻不禁笑起來。其實,她倒是想知道,官府已經快刀斬亂麻地把鬧事的人辦了,竇遼找來,還能有什麼事?

    韓烺將裴真安置在屏風後面,這才鬆了她的手,往前廳去了。

    那竇遼模樣果如裴真所言,滿臉頹敗,六神無主,見到他來了,才恍惚上前行禮。

    韓烺道免禮,落了座,「何事?」

    竇遼很是拘謹,不敢落座也不敢直起腰來。裴真通過屏風間隙的小縫瞧了一眼,見男人仍舊如常坐著,也不管人家如何害怕,暗自搖頭。

    「指揮使大人,草民昨日在家中整理亡嫂的遺物,發現一物,或許能助大人儘快剷除火梅教。」

    說到火梅教,他顯得氣勢足了很多,韓烺讓他呈過來,竇遼連忙從袖中掏出一物,用好些層紙包了,他一一取開,遞到了韓烺面前。

    裴真有些好奇,只是離得遠了看不清楚,直到竇遼將東西交到韓烺手上,她也把視線移過去,也沒看見。

    反倒一抬頭,看到了男人看過來的目光。

    裴真見他嘴角飛快地一揚,拿起手上的東西朝屏風的方向轉了轉。裴真看清楚了,是幾支香。

    他又往屏風處掃了好幾眼,才問竇遼,「這檀香有何不妥?」

    「回大人,此香看似尋常檀香,只是依照家嫂身邊服侍的丫鬟說,此香甚是貴重,家嫂每每點燃此香供於佛前,要特地沐浴淨身。每每用過此香,人總是尤為歡愉,總念叨著見到了亡兄和侄女,但過上一兩日,精神便會萎靡不振,厭食腹瀉,只得再點香才能好轉。周而復始,服侍的人道,從前十天半月才用一次,到了後來,便兩三日就要燃一支。」

    這話讓韓烺一時無暇分心再同他夫人湊趣,細細問了問香,問道,「此香從何而來?竇張氏用了多久?」

    「此香正是從那相一處所得,從那相一第二次見我家嫂子,嫂子捐了五十兩紋銀的香油錢,相一便贈出此香,之後唯有嫂子捐五十兩以上的香油錢,才能得到此香。」

    韓烺點頭,看住了竇遼,「你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竇遼頓了一下,撲通跪到了地上。

    「大人明察,草民暗問了本縣幾家與火梅教往來密切的人家,無一不用此香,來源和症狀都與草民亡嫂相似。草民認為,此香具有迷惑人的功效,而草民亡嫂,正是被火梅教步步設下陷阱籠絡迷惑,才釀成大錯!」

    竇遼哽咽著叩頭,為竇張氏和竇家開脫。

    韓烺將香放到了一旁,扶他起身,竇遼哪敢讓他扶,嚇得連連後退,倒是難得擺出平易近人姿態的韓烺,頗有些尷尬。

    裴真本為竇家之事唏噓,見此情形,又忍不住笑起來。

    小豆子整日都盼著人怕他,這下人家真真怕了他,他想當個貼近百姓的好官,都當不成了。

    她笑了卻沒出聲,韓烺卻似有所覺地看過來,眼神里,滿是警告她不許笑話人。

    韓烺又上前兩步,架住竇遼按到了凳子上,竇遼根本躲不開他的強硬,戰戰兢兢地受了。

    韓烺回頭又掃了一眼屏風,同他道,「你所言不差,竇張氏確實為火梅教所惑,而竇家對待火梅教之態度,正是朝廷的態度。不為所惑,不懼威脅。本指揮會上報朝廷對竇家大加封賞,必不會責難與竇家。」

    竇遼哪裡想到沒有降罪,反而是封賞,一時間怔住,回過神,眼中不禁有淚,叩頭謝恩,謝到後面,又擔憂起來,擔心那火梅教對竇家打擊報復。

    韓烺再三保證,絕不會出現此事,才將竇遼送走。

    他轉道屏風後,他的夫人還在看向竇遼離開的方向。

    她道,「火梅教勢力已經如此大了。」

    韓烺說是,「年初我便該好好辦一辦這邪教。」

    只是那會,韓指揮大婚在即,婚後的事又超出了他的預期,這才拖到此時。

    裴真抬眼看他,韓烺坐到她身邊,裴真趕緊收回目光,「火梅教出現雖短,卻是從前的邪教死灰復燃,壯大速度自然快,你沒想到也是正常。」

    「夫人也知道紫蓮教?」

    裴真點頭,「紫蓮教是十幾年前在江南盛行,後其教徒幾乎布滿天下,朝廷屢次鎮壓無效,出動官軍絞殺三年有餘,才徹底消滅乾淨。我沒想到,又捲土重來了。」

    她說得時候,有一種縱觀歷史長河的感覺,好像幾十歲經歷了很多的老人,說起古今之事,發出感慨。

    韓烺這念頭剛一出現,又聽她嘆了一聲。

    「紫蓮教也不過是其中一次邪火罷了。不管如何改朝換代,邪教的火種始終存留,隔上十幾年或者幾十年,便會東山再起。說到底,還是百姓生活悽苦、無所寄託之故。」

    韓烺瞧住了她,「夫人緣何對此感觸如此深?」

    這個問題問得裴真答不出話來。

    她在江南許多年,親眼見過太多人步入邪教,不說婦孺,只說江湖上刀尖舔血的男人,也有全身心信了這些歪門邪說。

    其中沈家就有一位侍劍,青梅竹馬的妻子英年早逝,侍劍人陷入悲痛無法自拔,正值異教邪說盛行,他便一腳踏進其中,險些還整個沈家全軍覆沒,後來跳崖自行了斷。

    裴真親眼所見,被邪教趁虛而入的例子,不勝枚舉。

    只是這些她都無法同韓烺明說,她想起上次他問他親身經歷的江湖事,鬧出的不愉快,裴真不敢再面露猶豫,趕忙道,「我小的時候,在餘杭見過一位遠房親戚,因信紫蓮教變賣家中產業,還慫恿族人信教,最後負債纍纍、走投無路、眾叛親離、自殺身亡。」

    她以為自己這一次反應極快,沒想到話一說完,就見韓烺臉色一沉,道了句,「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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