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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她的欺瞞

2023-10-02 14:18:55 作者: 鹿青崖
    取下裹劍布包的那一瞬間,韓烺一下笑出聲來。

    古劍蓬萊。

    韓烺搖頭不已,他只新婚那日與她遭遇的時候,見過她用此劍。

    當時夜色正濃,他沒看清,抑或說,根本沒想過古劍蓬萊會從突然易手,當時完全沒有猜想到。

    昨日知曉她是直奔沈城而來,他更是一心只有怒氣,想著沈城那三十多歲的老光棍,和她會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卻沒想到關係正是此劍。

    韓烺將蓬萊從粗布包中完全取出,劍身穩居劍鞘之中,劍氣卻已沖了出來。

    「難道她是沈城的徒弟?」

    韓烺輕撫劍鞘,又握住劍柄慢慢取出寶劍,「蓬萊劍必傳沈家人,沈城與如今的沈家家主沈壇有仇怨,想另選侍劍之人,又怕沈家尋仇,所以對外便說沈城曾救她性命,實則,其實是傳人?」

    「難怪她那般本事,原來是第一劍客的傳人!」韓烺眉間隱隱有驕傲浮現,只是他自己並不知道。

    他將劍完全取出,蓬萊古劍劍氣溫和敦厚,完全不似其他殺人利器,只是整柄劍通體冰涼,想來是曾在天山冰雪之中,沉寂一甲子之久的緣故。

    可不知為何,韓烺想到了他的夫人身上。

    她與蓬萊劍,竟說不出的相似。

    這會否就是沈城要傳劍與她的緣故?

    好像又拉開了她面上一層面紗,韓烺心跳加速,凝視古劍良久,才慢慢將劍放回劍鞘包裹之中,起身往二人休歇的小院去。

    彼時裴真正捧著啾啾小聲嘀咕,一人一鳥說起沈城聽見鳥開口說話的傻樣,都笑了起來。

    韓烺進來的時候,真聽見嘻嘻笑聲。

    他詫異了一下,他的夫人從來不這般促狹地笑。他循聲望去,正好去看過來的裴真,目光對了個正著。

    她臉上還留著溫和的笑意,只是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僵在了臉上。

    韓烺心下一痛,迎著她的目光大步走過去。

    啾啾才是那個嚇到了的人,此刻見韓烺從天而降,還不曉得他聽到了多少,連動都不敢動了。

    裴真顯然也想到了這個,緊盯著韓烺的近前,試探喊道:「夫君?」

    「夫人,有什麼好笑的,說來為夫也笑一笑?」

    裴真自然無從說起,只好道,「沒什麼......」話出口又怕他生氣,小心問他,「夫君可要喝茶?」

    見她不說,只岔開話題,韓烺煩躁起來,一眼掃過她方才側身對著的桌子,這一掃過去,正好發現桌子邊,有個小心邁著步子,要遁走的黃絨絨的毛球。

    這不就是他送她的那隻文鳥?

    她果然帶在身邊!

    這麼一想,韓烺心中的煩躁一滯,指了文鳥問她,「這鳥,可否就是我送了夫人,又自己逃了的那隻?」

    裴真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趕緊說是,「這鳥方才突然飛了來,想來是認出咱們了。」

    她這臨時的藉口委實拙劣,連啾啾都翻了個白眼,逃了的鳥還能因為他鄉遇故知飛回來?

    韓烺定定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神透著老實巴交,心道她說謊實在沒什麼技巧,自己被她耍的團團轉,約莫就壞在她那眼神上。

    誰能想到,她竟是個騙子,是個謊話精!

    想到這,他又不樂起來,也無暇理會那鳥,撩袍落座,看著她道:「沈大俠是古劍蓬萊的侍劍人,劍法當世第一。夫人身子大好,不若讓沈大俠指點一下劍技,說不定沈大俠見夫人悟性極高,將夫人認做傳人。」

    裴真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韓烺知道說到她心上了,仔細看著她的反應,卻見她搖頭笑起來。

    「他並不收徒的。」

    裴真說者無心,韓烺聽者有意。

    她成沈城為「他」。

    韓烺一下皺了眉,裴真卻仍是道:「況黃泉茄葉的毒剛解,他哪裡有精神指點旁人劍法?」

    這話就更讓韓烺皺緊眉頭了。

    她這般口氣,與沈城哪裡像是師徒關係?倒像是十幾甚至幾十年的老友!

    她才多大年紀,又是在冷名樓長大,如何會同沈城是老友?

    可看沈城對她的態度,根本無關風月!

    這二人到底是何關係?!

    韓烺指尖輕敲茶桌,面上風輕雲淡,「夫人如何知道,沈君中的毒是黃泉茄葉?」

    話音一落,他便見裴真臉色一緊,顯然是沒想到他問到了破綻處,她眼神散了一時,後勉強凝住,神色一如往常無辜,開始同他撒謊,「夫君出去吩咐事的時候,沈君提了一句。」

    韓烺簡直要笑出來,只是他笑不出來,又不禁想,她這老實無辜的模樣,要說過多少謊話,騙過多少男人,才能練就出來!

    念及此,韓烺再無閒心陪她演戲,留了一句話,起身大步離去。

    「是黃泉茄葉。沈城一時半會,是別想離開我這山莊了!」

    等到外間門帘啪嗒一聲落下,人沒了影,裴真才回過神來。

    啾啾從茶桌上的白玉螺鈿桌屏後探出頭來,聽著確實沒人了,朝著裴真扇了一翅膀的風,小聲問:「他怎麼說走就走了?」

    裴真也不知道她哪裡惹到了他,收回跟去的目光,半垂了頭。

    約莫還是,她同唐沁對他的態度差別太大,他心裡有怨氣吧。

    她這樣想著,沒了方才同啾啾說笑的心情。

    而韓烺,一路大步出了院子,熱浪撲面而來,反而更加煩躁不安了。

    日頭明晃晃的,滿山的蟬扯了嗓子跟他作對,他說不出多麼留戀方才房中的清涼安靜,可他越是留戀,越是心裡如同著了火。

    她對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提,就知道瞞他騙他!

    還有她身邊一大把男人,他憑什麼回去,憑什麼給她好臉看!

    他就是要等著,等著她主動,跟他一五一十說清楚!

    韓烺一頭扎進了金鳴的院子,彼時,金聖手正卷了袖子,在院中親自清洗一種山間草藥。

    「這種事,還要你親自做?」韓烺不耐,掠過金鳴坐到了樹下涼蔭里,「讓人給我上碗冰水,熱死了!」

    他沒個好氣,若是被他欺壓習慣的周頤在此,儘管嘴裡小聲抱怨,也要給他好生伺候著,只是周頤不在,在的是金聖手金鳴。

    金鳴將最後兩片草藥仔細洗淨,骨節分明的手將所有草藥一把撈起,擰掉去水,鋪曬到了一旁太陽下的簸箕上。

    韓烺見他沒聽見自己說話似得,氣得吸氣,朝他瞪眼,剛要說什麼,就見金鳴回頭看了他一眼,端起水盆,毫不猶豫,直往他身上潑來。

    韓烺哪裡來的及躲,被他潑來一身洗草水,氣得臉都綠了,卻見他只是尋常模樣,淡淡地道,「有理由回去了,走吧。」

    「你......」韓烺張口結舌。

    而剛落到院牆上看戲的某隻黃羽白肚小文鳥,嚇得轉身就飛走了。

    那個金鳴的男人,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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