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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從長計議

2023-10-02 14:18:55 作者: 鹿青崖
    裴真沒事,身上的寒症一散,她便提出要回韓府。

    韓烺不放心,招了錦衣衛的駐醫來給裴真看了一回。那駐醫平日只給些錦衣衛的校尉、力士,或者詔獄裡一些暫時死不得的人看病。

    給指揮使的夫人這等金尊玉貴的人看病,還是頭一次,自然是韓烺問他什麼,他便答什麼,多的一句話都不敢說。

    寒症散了是事實,這位駐醫答了,韓烺鬆了口氣,噓寒問暖了一番,心裡想著錦衣衛冒出兩個賊,還讓這兩個賊在眼皮子地下跑了,這事不是個簡單的事,他得查,狠狠地查,夫人這邊免不得顧及不上了。

    他讓人將馬車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搜了一遍,所有人員挨個認了,這才親自將裴真裹了被子抱到了馬車上,派了一支親兵,送回府里,自己則留了下來。

    裴真安然回到韓府,未英那邊的情形也傳了過來。

    現在滿京城都是出動的錦衣衛,未英一身重傷,動彈不得,留在冷成兄弟處養傷也是好的。

    她從前就聽未英提到過,說兒時最好的玩伴便是魏方,那是個性子純善的男孩。後來冷成魏方離了冷名樓,未英還每年與魏方通信。

    未英留在冷家她放心,悄悄吩咐木原聯繫外面的兄弟,讓未英好生養病,另外派了一位兄弟裝扮成未英的樣子,到唐家親眷宿處混淆視聽。

    她將一切安排妥帖,這才換了半身塵土的衣衫,洗了洗頭臉。

    黃銅盆里倒影著她卸去妝容後的樣子,那眉眼間仍舊平靜,只有她曉得,這也不過是表象罷了。

    與初初胸有成竹地臥底韓烺身邊不同,今日今時,她覺的自己已經與被揭穿,只有一紙之隔了。

    這張薄薄的紙,就在她一念之間。

    啞巧上來給她換妝,她問啞巧手臂可傷著了。韓烺當時有多大的力道去捉啞巧,她心裡清楚。果然啞巧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抿了嘴。

    「抱歉,」裴真嘆氣,輕託了啞巧的胳膊。她指尖微微用力,有淡青色的光暈出現在她指尖,一閃而過,啞巧卻看見了,驚訝地張大了嘴。

    裴真神色如常,道:「若是未英也這裡,我倒也能幫幫他。」她說著,抬起頭來對上啞巧驚訝的臉色,微微一笑,「可惜不足為外人道也,只你曉得便罷了。」

    她手收回的時候,啞巧察覺自己的手臂已經沒了一點痛,她連連朝裴真點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會說出一個字。

    是不能說,一旦被外人知道,引來覬覦的人,恐怕是殺身之禍!

    啞巧應著,還同裴真小心提醒,「不是要緊的傷,以後不要用了!」

    裴真彎了嘴角,啞巧雖不懂其中奧秘,卻知道這是把雙刃劍。

    且不說引來覬覦的人,只說她用起來也頗有限制。

    若是她的那柄長劍就在身邊,她動用便會容易許多,可若劍不在身側,她動用之後總覺身上乏力,精神不濟,睡過去時,如同昏迷,周遭有人聲動靜,也都不及反應了。

    好在啞巧臂上的傷痕不過是小傷,即便劍不在,也影響不大。

    她安慰地朝啞巧笑笑,啞巧替她收拾了一番,下去了。

    裴真靜坐在房中一個下晌,暮色四合時,未英那邊傳了信進來。

    拿掉繪春江花月的燈罩,裴真將那兩角殘片燒了乾淨。

    韓烺把證據燒了,現在想要弄明白他到底知道了什麼,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讓他親口說給她聽。

    她問過,韓烺那時不願多言。

    現在,她還要再問嗎?

    他會說嗎?

    她又真的敢聽嗎?

    燭火搖曳,春江波光粼粼,明月安靜祥和。

    裴真抱著臂站起了身來,望著這一副燈上畫卷出神。

    她決定離樓就是為了自由,為了不再被迫行不義之事,若是以不義換自由,這自由果真是她想要的自由嗎?

    她突然鬆開了手臂,挺直了腰杆,那筆直的身形如同一把藏於匣中的寶劍,她定定站著,吐出了一口盤旋胸中多時的濁氣。

    這件事,得從長計議了。

    ......

    晚上韓烺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三更天,若不是今日他的夫人發了寒症,他不安心不踏實,他便在錦衣衛不眠不休也要捉住賊人。

    到現在,連半個賊人都沒抓到,他辦案這麼多年,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敗仗!

    先說那男賊,本來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了,可誰知從天而降三人,其中一人竟然能以一敵十,硬生生為那男賊拖出一條生路!

    而後他們一路狂奔,血跡雖然有留下,可那幾人明顯是老手,處理得一乾二淨,只能查出賊人消失在了西城,可到底哪裡,毫無頭緒。

    而那女賊更是厲害,憑空消失在了錦衣衛,消失在了他眼皮子底下!

    整個錦衣衛都覺得,這真是見了鬼了!

    錦衣衛還在徹夜查辦,韓烺回了府里,見正房還留著一盞燈,心裡一松,一天的憋悶之氣消散大半。

    他悄悄進了屋子,脫去外面滿是風塵的衣衫,轉身進了內室,他腳步剛繞過落地罩,紗帳里有一個聲音傳了出來。

    那聲音又輕又柔,像瀉進來的月光,讓黑夜中踽踽獨行的人,腳下一亮。

    「夫君回來了?」

    「回來了!」韓烺應聲上前,撩開紗帳坐到了床上,「怎麼醒了?可是我吵著你了?」

    他想將手貼到她臉上,試一試她是否還冷,又想到自己雖換了衣裳,卻未來得及淨手。他伸出的手一頓,又收了回來,隔著被子拍了拍她,「下晌如何?可有什麼不適?」

    裴真道沒有,鼻尖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一下坐了起來,「夫君的傷還在出血嗎?沒包紮嗎?」

    她著了急,韓烺聽了出來,不由地嘴角翹了起來。

    「忙忘了!夫人這一說,還真有些疼!」他說著,一顆大腦袋垂在了她的肩頭上,哎呦呦地呻吟了起來。

    裴真本一門心思想著,自己那一收手還是沒收好,到底傷到了他,她正心裡不是個滋味,他竟就裝起樣子來,真不是道是該笑還是該氣。

    她心裡暗嘆一氣,扶了他,「我替夫君包紮吧。」

    話一出,韓烺眼睛陡然放光,「夫人,我一日沒包紮,就等著這一刻了!」

    裴真到底被他逗笑了去,直搖頭,叫了門外候著的人,將藥拿來。

    而倚在她肩上的韓烺,不知何時坐直了身子,她看過去,嚇了一跳。

    他迫不及待,已將上半身剝了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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