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之一字
2023-10-02 14:18:55 作者: 鹿青崖
「大人瞧瞧,是不是此人?」
紙卷微微泛黃,周頤全全展開,上面走筆利落的畫了個人。
那人身形細長,背著一把長劍在身後。她英眉如飛,雙眸略深,鼻樑高挺,沒有面紗遮住的下臉瘦削,雙唇略薄,嘴角既不上翹也不下彎,臉上線條落到下巴上,利落收回。
「這便是那女賊的畫像,有人十日前在西直門口瞧見的。」周頤解釋。
韓烺目光一直未離開畫卷,只覺得此人他必然見過,而且覺得並不是在那夜近身搏鬥時見到的!
可是他細細想了,腦中總是晃出家中夫人的樣子,旁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可夫人同她並不像。唐沁是江南女子模樣,而這個女子的長相有著北方的疏朗。
韓烺搖了搖頭,「可有同伴?」
周頤說有,「一個中年男子,兩個少年人,這三人跟在女子身側。據提供女子樣貌的燒餅店老闆說,他當時被這女子氣度所引,並未太過關注其他人,樣貌均想不起來了。」
周頤說著,偷看了韓烺一眼,心道你韓指揮是不是也被此女氣度所引,所以手下一晃讓人跑了?
然而他一回頭,發現韓烺一眼看了過來,趕忙收回了目光,又一本正經道:「之後這女子未再有人見過,京中可疑之人咱們也查了,真沒有,看來已經潛逃出京,我已派了人通知京畿衛所,想來不久便有消息。」
差事做得這般馬馬虎虎,韓烺沒有什麼好氣,只是將畫卷收了,陰惻惻道:「我看你便是歷練少了,往後這兩月,出京做事去吧!」
「啊?」周頤瞪眼,「我這差事辦的也不算差啊!還帶給你弄了副畫像回來。人跑了,還不是因為你放走了人?」
一不留神,心裡想的事順嘴禿嚕了出來。
韓烺兩眼一眯,「本指揮就算把滿詔獄的人都放了,你也得盡數給我捉回來!」
周頤被他堵得說不是出話來,捂著腦袋犯頭風,唉聲嘆氣道:「我能不能也似瑞平侯一樣,養病個一年半載的?」
韓烺歪了頭看他,「你說什麼?袁松越養病去了?我還等著喝他的喜酒呢!」
一提喜酒的事,周頤可就樂了。
瑞平侯袁松越同韓烺一樣,都是京里有名的老光棍,沒少被人非議。相比韓烺的不願成親,那位卻是被活活耽誤了,好不容易第三回定親,又是宮中賜婚,卻又接了差事去了山西,現在還要去養病一年半載。
「我怎麼沒聽說?」韓烺問,他同袁松越較勁,本來袁松越要先他一步脫離被人懷疑有病的老光棍的行列,韓烺一個搶先,搶在前邊成了親,他就等著瞧瞧袁松越什麼樣的表情,不想瞧不到了。
韓烺不爽,周頤暗暗解恨,道:「大人不知道了吧!袁侯爺上摺子說自己要調養,其實,是侯爺的准侯夫人得了大病,這會怕快到武當山了!」
韓烺挑眉,「那位薛道姑?」
「可不是?侯爺的心肝兒!」
平日裡周頤說了這話,韓烺沒有不嗤笑一聲的,今日沒嗤笑,不知半垂著眼帘想些什麼,周頤只聽著他嘀咕了一句,「他還真是個長情的......」
「長情?」周頤僵直了身子,不可思議的看著韓烺,「聽你這口氣,難不成覺得長情是個好詞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反應實在是太大了,韓烺被他嚷嚷得腦殼疼,一手抄起茶几上的一碟子白糖糕,連糕子帶碟子,直接往周頤長大的嘴裡掖去。
周頤只顧得嚷嚷,哪裡想到點心碟子來了,不及反應,直覺牙口一疼,叮噹磕碰之間,碟子進了嘴裡。
韓烺恨恨,「說!接著說!」
這還怎麼說?
白瓷碟子並白糖糕把周頤的嘴巴撐得滿滿的,他急急忙忙取出來,淚花兒都帶了出來,「沒你這樣欺負人的!我不過就是說了實話!」
韓烺沒說話,手又向另一碟點子抄了去。
識時務者為俊傑,周頤二話不說投了降,言語懇切,韓烺才饒了他。可是韓烺說得那句「長情」的話,還是讓周頤心裡像是揣了個兔子,不弄明白,兔子蹦達著鬧人。
他穩了半天心神,見著韓烺眼神飄忽不定,旁敲側擊道,「我記得袁侯爺進宮求皇上賜婚那一回,你不是說,情之一字,就是毒藥麼?我可是記憶猶新啊!」
他一本正經地在危險的邊緣試探,見韓烺一個眼神瞟過來,剛欲說一句「不論如何,大人都言之有理」以作護身,不想韓烺卻先行開了口。
「話不能一句說死。」
話音一落,周頤似一道閃電直劈頭頂,下巴差點被劈落了下來,「你、你......你這兩天經了什麼?!」
他反應這般強烈,一時間弄得韓烺也覺得面上僵硬,他方才腦中這樣想就直接說了,沒想到一語驚了周頤。
只不過,他韓烺可是二十四歲就做了錦衣衛指揮使的男人,絕不認慫!
當下斜了周頤一眼,「怎麼?你有意見?」
周頤趕忙搖頭。韓烺越發的昂首挺胸,只是或許這情之一字讓他想到了什麼,他輕輕皺眉想入了沉思之中,而一旁的周頤想著他方才態度的轉變,仍舊震驚不可置信。
一個震驚,一個沉思,兩人半刻鐘沒說話,連九龍窠岩壁上的大紅袍都顧不上了,任其在茶碗中逐漸變涼。
錦衣衛指揮使房裡充斥著詭異的寂靜,直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有人傳了話,兩人才回了神。
「韓大人,周大人,河道查案的人回來了!」
話音一落,兩人不約而同地正了臉色,「傳進來!」
來人風塵僕僕,兩條腿因著騎馬的緣故羅圈著,他接過一旁人遞過的茶水咕嘟灌了下去,抬起頭來。正是那一路從鎮江北上的青衫男子。
「兩位大人,那伙水匪有消息了......」
此人將那日在富錦園裡所見所聞並蘇家的事一併稟報了上去,「......六扇門的人先到一步,四個水匪因為反抗,全被就地斬殺。咱們到的時候,那伙水匪早已死絕,便沒再驚動六扇門的人。」
這是秘密查探,韓烺特特吩咐過得。
韓烺點頭應了一聲,面色卻完全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