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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15:20 作者: 霧矢翊
    大皇子的手指顫了下,喉嚨澀然,良久方應了聲是,然後恭敬地起身,躊躇了會兒,說道:「父皇,溫先生他……還好吧?兒臣想挑個時間出宮去瞧瞧溫先生,盡學生一點心意。」

    崇德皇帝目光深邃地看著大兒子,微微一笑,說道:「恐怕他這『病』不到春天不會好了。」

    大皇子滿臉霧水,見父皇不願多說,心裡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直到他離開紫宸殿,聽到秘探回報,知道溫良一早便攜妻離開了京城,方明白了父皇之言。

    還有半個月時間就要過年了,溫良卻在這種時候離京,讓人不由得多想其中的深意,或者也為避開京里的流言?

    大皇子目光晦澀,他真的沒有想到溫良對其妻會如此情深意重,聽說那夏氏只是肅王妃身邊的一個丫環罷了,也不是什麼絕色的女子,溫子修此等秀蘊非凡的男子何以傾心於她,甚至為了她不惜逆反親生父親,連皇祖母也敢得罪。

    想到這,大皇子突然想起近日來自己莫名被父皇下命去整理藏書閣,尋找前朝亂世名臣柏承謹的事跡,同時寫下自己的感言。雖然過程很辛苦,但也讓他長了見識,知道自己這段日子行事冒近了,甚至可以說蠢得要死。

    突然,大皇子心中一震,目露驚慌。他突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而這個錯誤便是他錯估了溫子修在父皇和肅王叔心中的地位,也錯估了溫良的輕狂大膽,行事無忌。無論是父皇,還是肅王叔,他們待溫良根本不像是因為其才華洋溢而愛惜他,而是一種讓人疑惑的縱容。溫良無疑是個聰明人,他知道皇帝的底線在哪裡,所以做事才會這般大膽無忌。

    回到宮殿,大皇子將自己關到書房裡。他不明白為何父皇和叔王叔待溫良如此與眾不同,而他先前押錯寶,使得溫良對自己有了戒心,於他很不利。就算他成功地讓溫良休妻另娶大皇姐,大皇姐又能幫他多少,而他的籌碼又有多少?

    大皇子想了很久,然後將桌上那份他譽寫了三天的摺子拿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心裡感到一種懊惱。

    以後,一定要與溫先生打好關係。

    *****

    胡太醫府,胡太醫聽到溫府派來的僕人說明情況,微微嘆了口氣,便讓他離開了。

    胡夫人概然嘆道:「良哥兒果然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這等性情……」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孫俏俏卻笑道:「外祖母,表哥是個有擔當的好男人,長得又好看,俏俏以後要找夫君,也要找表哥這種類型。」說完,發覺自己放縱了,趕緊討好地拉著胡夫人的手撒嬌。

    胡太醫原本心情不好,聽到妻子和心愛的小外孫女明顯維護某人的話,酸溜溜道:「他有什麼好?不過是長了張看得過去的臉罷了。俏俏,男人不能看臉,還要看品行。」

    孫俏俏掩唇笑道:「對,就像外祖父這樣,因為人品好,才會被外祖母的家人看中將外祖母許配給外祖父。」

    胡夫人噗地笑起來,胡太醫老臉微紅,故作惱怒道:「胡說什麼?!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家家別亂說……」

    見外祖父老臉快掛不住了,孫俏俏識趣地轉移了話題:「外祖父,快過年了,表哥和表嫂現在離開,是不是不在京城過年?這樣好麼?鎮國公會不會生氣呢?」

    聞言,胡太醫哼了一聲,罵道:「氣死活該!要不是他傷了良哥兒,又潑他茶水,良哥兒致於會受傷生病麼?你們瞧瞧,有這樣當父親的麼?孩子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禮物,調皮可以管教,但也不至於打傷啊……」

    胡夫人和孫俏俏互視一眼,孫俏俏吐了吐舌頭,知道外祖父又要怨上鎮國公了,趕緊轉移了話題。

    *******

    鎮國公剛下朝回來,便聽下人稟報溫府的管家過來了,溫府管家難得上門,以為是兒子有什麼事,帶著既興奮又忐忑的心情親自去接見。

    然而,當聽到明管家的傳話後,鎮國公一時間懵了。

    什麼叫因為久病纏綿,只能去氣候溫和的江南之地養病?而且這養病養到平津去,不正是怨他的一種表現麼?因為前妻的早逝,平津譚家將他當成仇人一樣看待,偏偏又對前妻留下的唯一的嫡子好得仿佛是他們譚家的子孫一樣,使得嫡子與平津譚家過份親近,怎麼看都像在打他的臉一樣。

    鎮國公頓時氣得渾身發抖,腳步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還是鎮國公夫人見情況不對趕緊扶住他。

    過了好一會兒,鎮國公才緩過勁來,木著臉,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而他知道,今年兒子又不回來過年了……已經有十幾年了,兒子一直沒有回來同他過一個開心的年。

    *******

    內城河邊的一家客棧,幾個少年聚在臨窗的一間包廂里,相對無語。

    「聽說溫先生的車隊在天未亮時就出了城。」周拯煦嘆息著說。

    「不知道他的身體怎麼樣了?聽說一直未好。」衛朝浥蹙著眉說。

    項清春摸著下巴沉思,「先生這般離開,是皇上的意思麼?」

    小胖子莫潛蔫頭蔫腦地伏在桌子上,喃喃說道:「溫先生不在,溫夫人也不在,我再也見不到俏俏姑娘了……溫先生什麼時候回來啊?」

    聽到小胖子的話,三個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少年面無表情地一人拍了他一腦門,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著女人。

    無視小胖子,三個少年圍在一起討論起來。

    「我聽說,鎮國公壽辰那天,有人瞧見溫先生從鎮國公書房出來,那時他形容狼狽,額頭有傷,衣服也濕嗒嗒的。」

    「鎮國公那么正直死板的個性,應該不會在那種時候動手做什麼吧?而且也沒聽說他們父子不合啊?我爹說鎮國公面上不顯,但挺疼溫先生的。畢竟溫先生是鎮國公府的唯一嫡子,以後會繼承鎮國公府。」周拯煦接著道。

    項清春哼了一聲,「人老了,難免會有老糊塗的時候。你們莫要忘記了十幾年前的事情……哦,抱歉,那時你們還沒出生呢。」臉上流露出些許得意,覺得在情報這方面他比衛朝浥他們強多了。

    「切,你自己也才十三歲,好像有多老似的。」小胖子埋汰道:「清春,別裝老了,大家都是一樣的。」

    項清春無視了小胖子,繼續道:「我希望溫先生早點回來,若是他能收我為學生更好了。」大皇子最近被皇帝派到宮裡的藏書閣,也不知道忙活什麼,已有半個月沒有去過書院了,真教他擔心。

    「別做夢了!」衛朝浥冷笑,「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和大皇子一起……嘖,告訴你,溫夫人可是溫先生的軟肋,你們做的事情溫先生一清二楚,會收你為學生才怪。」

    項清春沒理他,兀自算著溫良歸來的時間。

    這半個月來的流言他們也聽了很多,說實在的,衛朝浥和周拯煦都有點不明白溫良何以會娶一個不能生養的女人,不過對溫良的才華品行他們卻是敬重的,所以不明白歸不明白,卻不會說什麼。而項清春心裡對溫良娶了個於自己不利的女人是有點不以為意的,覺得他若要報答對方的救命之恩,納為妾就是了,何必聘為正妻絕了自己的路。只有小胖子完全沒想法,溫良也好,溫夫人也好,只要能讓他見著孫俏俏,誰都是好人。

    所以,除了莫潛,年輕一輩的少年人對溫良的做法都有些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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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上,一隊騎士護著著兩輛馬車在寒風中前行。

    最前頭的馬車是用黃梨木所制,紋路低調而內斂,雕刻著精緻的雕花,車窗被以五彩絲線繡的厚重的墨色布簾遮掩住。

    外頭雖然天寒地凍,但馬車裡卻是一片暖意融融。而被很多人關注著的溫良及如翠姑娘此時窩在馬車裡打牌,正斗得不亦樂呼。

    溫良腦袋靈活轉得快,只要牌不差,沒有人對斗得過他的腦袋。但如翠姑娘運氣爆棚,手氣好得逆天,任你再好的腦袋卻一手爛牌,還是被如翠姑娘吃得死死的,所以在打牌上,溫良被如翠姑娘欺負得慘兮兮的。

    打了會兒牌,溫良耍賴地不打了,提議道:「丫頭,咱們來下棋吧。」

    如翠姑娘拒絕,因為下棋完全沒有運氣可言,憑得是真才實學,以她的半桶水,只有被欺負的份兒。「溫大人,你現在還病著,應該以身體為重,不能太耗神。」

    溫良笑了笑,直言不諱,「怎麼會耗神呢?和你下棋反而能讓腦子休息。」

    如翠姑娘很快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也沒多惱火,比起肅王妃的臭棋婁子,她還算是好的了,有了對比才有安慰,她才不生氣呢。

    被拒絕陪下棋的溫大人無聊了,然後又被如翠姑娘限制著休息後,溫大人又升起了一種自作自受的感覺,這病還是快點好吧。

    「溫大人你的臉色還很蒼白,路途遙遠,你應多休息。」如翠姑娘說著,將推到角落的被子拉過來,蓋到病美男身上。

    溫良眉頭微跳,認真道:「丫頭,其實我真的沒事。」見如翠姑娘一臉不信,溫良沒再說什麼,在被她塞到被窩裡時,伸手將她拽了過來。

    「馬上搖晃不好睡,丫頭你陪我一起躺躺吧。」他親了下她的臉笑著說。

    如翠姑娘瞅了眼他光潔的額頭----半個月時間那被砸出來的傷口已經消失了,沒有落下結疤,還是個無瑕的美男。不過因為生病,臉色仍是蒼白的,讓她有些難受。

    如翠姑娘沒有拒絕他的要求,兩人蜷縮在馬車裡,因為空間不大,所以兩人擠在一起,但卻更顯暖和。

    ☆、第 56 章

    越是往南,氣候的變化越明顯,由原來的乾冷變成了濕冷,幸運的是往南方的路沒有被風雪封住。

    如翠掀起帘子往外頭看,一路走來,她發現越往平津,路途上的景色變越得越明顯,京城附近的糙木枯萎,樹枝上只剩下光突突的枝椏,滿目蒼涼之景。但越往南,發現綠意越多,枝頭上的樹葉並未掉光,仍是青得發翠,讓人心中添了幾分喜悅。

    「溫大人,你瞧江南的氣候果然與北地不一樣,樹上還有綠色的葉子,氣溫也暖和很多哩。」如翠姑娘轉過頭對馬車裡的人說。

    馬車很寬大----特地為病人準備的,車裡鋪了棉絮,還放了很多柔軟的大抱枕。溫良背後墊著一個大抱枕,腰間蓋了一條毛毯,捧著一本遊記看得津津有味。聽到她的話,視線抬起,朝她笑了笑,將她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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