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一命換一命

    姜海洋看著戴敬君真誠溫暖的眸子，鼻子一酸。

    遲來的三十一年父愛，讓他有些陌生又有些期待。

    他再也不是那個從小到大沒人愛的孩子了。

    「爸......」

    戴敬君一直溫和的看著姜海洋，聽他訴說工作中的苦悶。

    他知道姜海洋的事情，卻不知道表面之下竟還有這麼多不為人知的心酸。

    前幾天，聽到姜海洋跟方華打電話，他直接一句，「你說你，一個破工作讓人這麼費心的，乾脆辭職別幹了。」

    現在這話，他是再也說不出口了。

    兒子在意的不僅僅是工作，更是對機械行業的熱愛。

    戴敬君拍了拍姜海洋的肩膀，「你做任何事，爸都支持你，按你心中所想去做，如果結果不是你想要的，那麼也沒有關係，你熱愛機械行業，不管你所處的環境是什麼，你心自有樂趣。」

    姜海洋聽了戴敬君的話，豁然開朗，真摯的說道，「謝謝爸!」

    「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

    戴敬君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姜海洋不知道戴敬君要帶他做什麼去，點頭應允。

    跟戴敬君聊了一會兒，他煩悶的心情好了許多，心裡不再憋悶得厲害，徹底消散了。

    躺到床上，不到一分鐘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

    翌日，戴敬業一大早出去買早餐。

    現在每天日常買菜是他的事情，父母年紀大了，而他的弟弟似乎五穀不分，以前住在大別墅里有傭人伺候，如今自然指望不上他去買菜。

    估計他連蔥和蒜苗都分不清。

    而戴敬業對於買菜這件事，是心甘情願的。

    想到姜海洋在姜家村受了那麼多年的苦，做為大伯自然想把最好的東西捧到他的面前。

    光是早餐，他就買了五六樣，擺滿一桌子。

    戴敬君閒閒的看了一眼，「大哥，我今天帶海洋出去吃，你跟爸媽吃吧。」

    「我買了這麼多，特意給海洋買的，你把他帶出去，這些怎麼辦？」戴敬君驚愕。

    「吃不了扔啊。」戴敬君理所當然的說道。

    戴敬業，「......」

    好吧，你是個大畫家，你有錢，你任性。

    姜海洋歉意的看了眼戴敬業，他也不知道戴敬君要帶他去哪裡，只能跟著走。

    宋美嫻看著兄弟倆拌嘴，捂著嘴直笑。

    好像回到了他們小時候一樣。

    從小到大，這兩兄弟就是相愛相殺般長大了。

    誰都嫌棄誰，卻誰也離不開誰。

    在門口換鞋的時候，戴敬君看了眼大哥，提醒，「大哥，海洋是我兒子，應該叫你大伯，別總占便宜讓他叫你乾爸。」

    「我......」戴敬業雙手叉腰，準備說是他先認識姜海洋的。

    可還沒等他的話說完，弟弟就拽著姜海洋的胳膊出門了，留給他的是怦的一聲關門聲。

    「哈哈......」

    戴來慶跟宋美嫻一樣，對於倆兄弟的拌嘴，抱著看戲的態度。

    看著老大被老二懟得無言以對，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戴敬業也跟著笑了起來，「爸，媽。剛才我有種錯覺，感覺回到了小時候。」

    「可不是，看著你們吵架拌嘴，我不僅沒感覺到生氣，反而很開心。」宋美嫻眼眶濕潤的說道。

    戴來慶看了眼宋美嫻，扶著她朝餐桌上走去。

    宋美嫻說的話，也是他心裡的想法。

    如今一家人團聚，哪怕是吵架，也是歡喜的吵架。

    戴敬業理解媽的意思，嘴角一直翹著。

    給宋美嫻和戴敬業盛了一碗豆漿，這才說道，「爸媽，星香知道姜海洋就是弟弟的兒子時，開心的在電話那頭大笑，直呼恨不得她也立馬過來。只不過她工作忙，走不開。」

    「沒事，等姜海洋的事情過了，我們就回楓城，到時一家人住在一起熱熱鬧鬧的。」

    「是呢。」戴來慶笑眯眯的將剝好的雞蛋遞給宋美嫻。

    **

    戴敬君帶著姜海洋出來，先去附近吃了有名的青市小吃，接著攔了輛計程車，推著姜海洋上車。

    姜海洋看著不斷倒退的街景，不明白戴敬君要帶他去哪裡。

    車子不停的往前行駛，戴敬君的臉色也越發的沉重。

    連帶著姜海洋的心也跟著提起來。

    半個小時後，車子在墓園停下。

    姜海洋扭頭看了眼戴敬君，不明白他帶他來墓園來做什麼。

    本想問，可見戴敬君臉色黑得跟墨汁一般，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爸帶他來，應該是看他的一位重要的朋友吧。

    不然他的表情不會這樣沉重。

    在門衛處登記後，戴敬君面無表情的朝里走去。

    姜海洋跟在後面。

    今天天氣不太好，沒有太陽，陰沉沉的，潑墨般的天空，好像隨時都會下雨一般。

    小路兩旁的植被，被風吹得搖來搖去，增添一份蕭條之感。

    這個墓園很大，都走了二十分鐘了，戴敬君也沒有停下。

    姜海洋抿緊唇，跟在戴敬君的身後。

    終於，戴敬君在一處墓園旁停下。

    姜海洋抬頭看了眼，是一個女人的墓地，準確的說，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墓地。

    看著照片上的女人笑靨如花，姜海洋很是可惜。

    這麼年輕就去世了，委實遺憾。

    「跪下！」

    突然，一直對著墓碑的戴敬君，突然說道。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也一直看著墓碑，沒有看姜海洋一眼。

    姜海洋再次看了眼照片上的年輕女人，想到什麼，心裡一痛，直直的跪了下去。

    戴敬君告訴過他，他媽在生的那天，難產而死。

    而眼前的女人這麼年輕......

    姜海洋這才發現，這個女人的眼睛和姜奕晨有些像。

    姜海洋嘆了口氣，朝墓碑磕了三個頭。

    戴敬君沒有驚異於姜海洋的聰慧，面無表情的說道，「她是你的母親，叫蔣麗。」

    「生你的那天，她難產，醫生從手術室跑出來，焦急的問我是保大還是保小，我當時腦子一片空白，直接說保大。」

    「醫生朝我點點頭，轉身匆匆進了手術室。」

    「我一直守在手術室的門外，當我聽到嬰兒的啼哭聲時，我流著眼淚笑了。」

    「當醫生抱著你出來的時候，我手足無措，看著小小一團的你，我不知該怎麼抱。」

    「醫生就手把手的教我怎麼抱你，順帶絮絮叨叨的告訴我怎麼養育新生兒。」

    「我當時很奇怪，醫生為何要對我說這些。」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醫生又補充了一句，孕婦極力要保小......」

    憶起往事，戴敬君痛苦的閉了眼睛。

    午夜夢回，這一幕的場景總是在他的夢中出現，緊緊揪著他的心。

    這個女人深愛著他，愛到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他呢？

    他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內心，當時他並不怎麼愛蔣麗，有一個美麗的女人免費當自己的模特，還有夜裡的陪伴，他是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當然無法抑制這種誘惑。

    可當蔣麗用她的命，換來他兒子命的時候，他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傻。

    傻得讓他心疼。

    可他已經再也沒有機會彌補她了。

    這麼多年來，他沒有再婚，也沒資格再婚。

    這麼美麗善良的女人因為他而死，他甚至......連幸福也不配有。

    姜海洋身子一僵，眼眶通紅。

    原來他的生命是這麼來的。

    一命換一命。

    那些小時候的委屈，那些工作上的煩悶，在這一刻，顯得是那麼的渺小。

    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好好活著呢。

    只有他好好活著，才對得起為了他付出生命的母親。

    「媽，謝謝你給了我生命，我會和爸爸好好活著，以後每年我們都會來看你。」

    姜海洋朝著墓碑再次磕頭，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此時，天空下起了雨，不大，但瀝瀝淋淋，一直沒有停。

    雨點打在姜海洋和戴敬君的頭髮上，衣服上，他們站在原地，誰也沒有動。

    半個小時後，戴敬君長嘆口氣，「走吧。」

    回程的路上，倆人誰都沒有說話，一路沉默到家。

    計程車在小區門口停下，倆人互視一眼，抬腳走進小區，都極有默契的沒有向家人提及剛才他們去了哪裡。

    －－－－－－題外話－－－－－－

    十二點二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