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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3:05:12 作者: 小央
護士自然地讓出一條路,使得莫烏莉能直線距離接近病床。莫烏莉站到病床邊, 握住周聿澍的手。兩個人朝彼此微笑,無名指上的對戒閃爍著光芒。
周敬如問教授:「我們有個需要他投票的董事會要開,手術還能推一推嗎?」
「這肯定……」教授下意識側過身, 想跟旁邊的易思違一起笑笑, 但意外的, 他的得意門生今天有點嚴肅過頭, 他只能自己說,「不合適。」
易思違翻轉平板電腦,交到教授手裡,又把列印的紙質文件遞給病人和家屬。整個過程中,他的行動都十分流暢、冷靜,毫無異樣。
教授開始說明具體的手術情況。醫療術語很多,但也會用通俗的語言講清楚。病人家屬們都在仔細聆聽,間歇性地提問,了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周聿澍已經品嘗過心臟停跳的痛苦,過幾天就要動手術,這時候也在聽。不知道是不是常年在國外訓練的緣故,他的長相有些亞裔風格,小麥色皮膚,有些娃娃臉。在他身邊,莫烏莉像是一針絕佳的鎮定劑,緊緊握著他的手。他們年輕,漂亮,般配,穿著名貴,住得起VIP病房。
真是一對令人艷羨的夫妻。
手術的解說中,易思違在教授旁邊待命,有時候也微微點頭,算是一種催人心安的附和。一個星期,他睡了不到二十個小時,很困,非常累,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心跳太突兀。這是提示休息的信號,不是一個好預兆,可是,現在的他無暇去思考那些。
易思違低著頭,驀然間,他感覺到一束目光。
主刀醫生在說至關重要的救命手術,莫烏莉牽著丈夫的手,目不轉睛望向專家身邊的人。
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場合,其他人也在。日光從窗外落入,莫烏莉看著易思違,內眼線將虹膜顏色襯得尤其單薄。她喜歡上下打量,又或者盯著人看,嘴角極淺地上揚,很難判斷意圖。
易思違看了她一眼。教授在向他要排班,他輕易錯開視線,毫不拖泥帶水,臨時接回電腦,幫忙調到界面,然後還回去。再抬頭,她還在盯著他瞧。易思違也不避諱,沒有表情,直勾勾地看著她。
聽到心臟瓣膜的細節,周聿澍臉上不顯,心裡還是有點不安,於是手上下意識加大力氣。
手被握緊,莫烏莉不慌不忙,也不低頭,悄悄用拇指撫摸他手背。周聿澍抬起頭,她才垂下臉,目光如膠似漆地纏在一起。
教授說了收尾的台詞:「……差不多就是這樣。手術四個小時,我們肯定會盡力而為。」
傾聽的病患方都沉默。這種時候,他們也不好發表什麼觀點。
片刻後,周敬如又問了一次:「真的不能推遲?」
這次回答的不是醫生。莫烏莉蹙眉,看著病床對面的周敬如說:「醫生都說了,情況很危急,不能拖的。」
周敬如沒理她,繼續看著主刀醫生。教授慎重地說:「來我們科室,還是優先治病吧。」
「好。」周敬如也沒比弟弟大多少歲,但氣場完全不同,明明今天是休息日,但還是穿著工作的襯衫和西褲,一副剛從公司來的樣子。聽到醫生回復後,他才側過頭,看向莫烏莉的方向,卻不在看她這個人,隔空喊話似的說,「不姓周的人,自然不用考慮這麼多。我要為公司負責,不能那麼想當然。多問問而已,一切以阿澍的身體為主。醫生說不行,我當然就不行。」
眼看兩名家屬劍拔弩張,醫院這邊倒鎮定。人生大事就那麼幾件,這裡是每天生死發生最多的地方,他們有什麼沒見過?
周聿澍打圓場:「我只能棄權了。要是能改日期,你到時候再協調吧。」
周敬如點點頭,替他掖好被子:「你還是安心治病。放心,我會處理好。」
術前談話結束,易思違跟著教授出去。他們走進電梯,按了樓層。
易思違把工作證摘下來,順好方向,再戴上去。
教授有意閒聊,趁他在順證件,故意提問「心衰最常見的失代償期的體徵是什麼」,然後得到易思違「別現在問」的答覆。兩個人正說話,電梯門關上,按理該下降的廂梯停滯不動。半秒後,門又打開了。
有人在外面按了同一方向的按鍵。
莫烏莉走進來,和他們乘同一班電梯。她笑著跟教授打招呼。教授也頷首。電梯往下降。她突然說:「你是不是沒怎麼好好吃飯啊?」
「啊?」教授先猛地狐疑了一下。
易思違在看手機,茫然地抬起頭。莫烏莉側過身,笑著看向他。
沒人說話。
「你不記得我了?易思違,」莫烏莉說,「我們本科的時候同班,我上到了大二的。」
怎麼可能不記得。
教授在來回交替看他們兩個人。易思違沉默片刻,隨即回答:「你好。」
教授恍然大悟,馬上說了易思違本碩連讀的大學,問:「你也是那裡的啊?那你也是學醫的?」
「中間出國了,後來乾脆在外面讀的。」莫烏莉從包里取出名片,笑吟吟地轉身,雙手遞上去。
電梯在中間的樓層停下,易思違向兩位打了個招呼。出於禮貌,他飛快地笑了一下,但馬上就恢復原狀,越發顯得那個微笑假。
交接完成以前,他還有數不清的工作要做。
這一天臨時加了手術,易思違只能臨時聯繫麻醉師,和上級醫師協調,中間還去跟了一會兒教授的會診,忙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