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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3:05:12 作者: 小央
她沒有覺察到,時隔多年,自己仍在使用曾經別人教她的辯詞。
易思違說:「寫得挺好的,請人改過嗎?」
蘭伊若笑著說:「沒有,是我自己打磨的。我哪敢隨便給人看,萬一被偷呢?別看我這樣,作文寫得還不錯。」
「看得出來,」易思違若有所思,盯著屏幕,突然回過頭,「你去幫我倒杯水。」
「好。」
蘭伊若轉過身,到門口的行李架上取東西。易思違看著筆記本電腦,伸出手,搭在屏幕上方。他把它壓下去,蓋好,動作很小心,很愛惜。
易思違蓋上那台筆記本電腦。
下一秒,他抓住它,用力地往牆壁上砸去。蘭伊若悽厲地尖叫,手中的玻璃杯掉落在地,咕嚕咕嚕滾向凹陷處。象徵破壞的巨響反覆迴蕩,易思違面無表情,一次也沒眨眼,專注於完成這項暴力。
他一言不發,沒有笑容,不急不躁,有條不紊的態度與行為本身形成激劇的割裂感。
易思違砸毀那台筆記本電腦,將它摔得四分五裂,手背擦傷,但卻沒有知覺。石頭感覺不到疼痛。
蘭伊若的精神不安定達到頂峰,渾身癱軟,跌倒在地。她又哭又嚎,打滾撒潑。易思違置若罔聞。他繞過她,取過自己的包,又回到原地,把破碎的零件裝進去。
臨走之前,易思違掏出錢夾,把裡面的鈔票全拿出來,放在門口的桌上。
他並不悲慘。易思違始終這樣覺得。他已經擁有很多東西,遭遇再多的煩惱也值得忍耐,沒什麼牢騷可發。每個人都經歷著自己的困難。他不想被安慰,也不是那麼需要陪伴,從出生到現在,他用自己的方式享受著健全的人生。但是,大概還是孤獨的,可他沒能及時察覺,所以因孤獨而漸漸發了狂。
他只迫切想要過一次什麼東西,卻就這樣招致災難。
深冬的夜晚,易思違去了莫烏莉家,那裡是一座堆滿垃圾的墳場。莫烏莉坐在姐妹的骨灰盒旁,靜靜地望著他。她問他:「你知道多少了?」
他說:「蘭伊若不會再來煩你了。」
莫烏莉頓了頓,她轉動眼睛,忽然間,就這樣會了意。她有點意外,但還是站起身,向他走過去。她牽住他的衣袖,試圖像往常一樣吻他。
易思違抬起手,抵住她的咽喉,沒有用力扼住,僅僅只是往後推。
莫烏莉被推開來,茫然而殘忍地看著他。易思違微微眯起眼,那樣無所謂的、消沉的、多情而充滿蔑視的神色令人窒息。
易思違開口,一字一頓,仿佛在將自己凌遲:「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吧?」
她被壓著脖頸,吞咽時,他手掌底下的知覺像心跳。可那悸動的不是心臟,而是欲望。莫烏莉罕見地坦誠:「我可能喜歡上你了,跟你在一起很快樂。」
這就是那顆燃燒著的火種,悄無聲息地下墜,落到他身上。
他愚不可及,他自作聰明,他自命不凡,他以為自己跟其他人都不一樣。
真該死啊。
易思違鬆開手,欲言又止,細微地轉動眼睛,遏制住霧一般的眼淚。也沒有很傷心,也不是那麼的痛苦。希望,最好,接下來的時間裡也只有這種程度。
不用等到春季,他們選擇了分手。理由居然與其他事都無關,單純是愛與不愛的問題。
他走了。
無聊讓四季的變遷毫無意義,而這沒有意思的四季最終會持續為人的一生。莫烏莉坐在原地,無法判斷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對是錯。她只是感到些許寂寞。
來年開學,莫烏莉沒有再回學校。
她消失了,聽潘朵然說在國外申請到了學校。莫烏莉像幽靈一樣消失不見,在易思違身體裡留下斑駁的燒痕。他偶爾會想起她,但不會說出口,最煎熬的時候也會祈禱,誰能來拯救自己,驅散他所中的魔咒該多好。
作者有話說:
預告一下,之後的劇情會是十年後
我也要準備過節了,先請一下假。更新了會weibo通知
謝謝各位閱讀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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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私奔(1)
手術到了結尾, 主刀醫師是以前在公立醫院就帶他的老師,走之前談了VIP病房的事。
麻醉科醫生下班,易思違也該走了, 和護士打過招呼,回到值班室,已經晚上十點多。他開始看新入院的病人, 向科室的教授匯報,教授的反饋很晚才下來, 他會趁這個時間去排手術, 做過的手術也要整理一遍, 完了還要匯總, 通知主刀醫師和其他住院醫病理結果。
忙完工作, 易思違打開課題,查資料, 敲鍵盤,忙活幾個小時。
他出去接水, 碰到同事,問了句「還沒下班嗎」, 卻得到「才來上班呢」的回答。
從去年背上崗位起, 白天和晚上的界限就開始模糊了。反正就是一個勁幹活。他經常懶得上床,抱著手臂往後仰, 坐著睡一會兒。
第二天開始,住院總又要忙來忙去,像有單獨辦公室的雜役一樣到處跑, 和前一天一模一樣。日復一日。
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一年半, 述職評議匯報會都開完了。醫院不缺人手, 醫信部主任很喜歡他, 本該輪到其他住院醫,卻因不可抗力拖延了好幾個月。
易思違很適合工作,辦事細緻,人緣又好,大家都喜歡他。少之又少的意外情況里,就算被脾氣不好的同事遷怒,他也很少埋怨。最近實在太累,偶爾會站著睡著,然後被教授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