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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23:05:12 作者: 小央
易思違風輕雲淡地問:「你為什麼會想到要參加馬拉松啊?」
「啊?」你管我?莫烏莉喘著氣,話都說不出來。呼吸太厲害,好像岔氣了,肚子疼起來了。
當然是因為沒人報名。而且,怎麼說,她有點想弄明白他。
雖然只是一點點。
易思違問:「很累吧?」
「你覺得呢?」
他說了特別殘酷的話:「還是跑起來吧。」
莫烏莉掙扎著,前路漫漫,最後,她還是點點頭,跟著一起向前跑。
莫烏莉體育不好。她不覺得有什麼丟臉,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她已經擅長很多東西了,有那麼一兩個缺陷沒什麼。她知道易思違有運動細胞,中學還被省隊挖過,他要專心讀書才沒去。但是,就算不知道這些,光看身材也能看出些線索。
莫烏莉上氣不接下氣,跑著跑著還要按住腰。
到最後,易思違甚至乾脆圍著她轉圈,說:「我可以一個人跑嗎?」他自己跑的話肯定會快很多。
莫烏莉說:「不可以。」
差不多過了標誌性建築,莫烏莉停下腳步,確認沒人看到,掀開防護帶,直接往裡走。
他跟上,很納悶地問:「你去哪裡?」
莫烏莉也不回答,只說:「跟著。」
她掏出手機,對照路線往前走。易思違漸漸搞懂了:「你知道近道?這個藍牙的打卡器呢?」參加馬拉松比賽的人都收到了手環,戴在手上,固定跑過一路上的幾個點才計路程。
莫烏莉頭也不回地說:「有人幫我們改。」
「誰?」
「……」莫烏莉不想和他說話。她本來也沒必要解釋那麼多。
「馬拉松比賽主辦方的人?」
「嗯。」
「工作人員還是志願者?」
山林間,他們走的並不是裝修過的路,地面不平坦,有些陡,還有很多植被。莫烏莉根本不想一邊被追問邊走路。
她說:「反正我找了人。別問了。」
她走在前面,所以看不到易思違的表情。他並不是非要知道,只是知道她被煩,於是故意問到底:「不會舉報你?」
「不會,」莫烏莉說,「是會絕對服從我的人。」
他們往前走。莫烏莉勇往直前,易思違就跟在她背後。她是嚴格按照路線走的。易思違不再搭話了,唯一一次出聲是在葉子上看到了七星瓢蟲。可是,事情並沒有就這樣便順利,莫烏莉逐漸發現不對勁。
莫烏莉回頭,不情不願,主動問易思違:「我們剛才是不是來過這裡?」
「我們迷路了。」易思違打量四周,吃了一顆水果糖,又問她,「你要不要?」
她無視了水果糖。
綠色的影子像雲一樣覆蓋頭頂,到處都是草籽的香味,包含人類氣息的元素幾乎沒有。兩個人又轉了一圈,連「禁止放火,小心燒山」的消防知識牌都看不到。岩石上布滿青苔,頭頂的樹木鬱鬱蒼蒼。手機右上角的信號格失蹤了,電話打不出去。
他們真的迷路了。
易思違說:「等比賽完了會清點人數吧。」
一般來說,結束以後會回收手環。找不到人的話,肯定會電話聯絡,電話打不通,則會找緊急聯繫人,確認人是不是到了終點,現在在哪。
莫烏莉問:「你的緊急聯繫人是誰?」
他大大方方地說了:「你。」
「……」
「……」
兩個人面面相覷,感覺是有些不對勁。到最後,易思違只能問:「……你寫的誰?」
莫烏莉實話實說,沒有開玩笑:「隨便編了一個名字和電話。」
局勢顯然不太好。
馬拉松大賽是中午開始的,他們又轉了一陣,太陽傾斜得有些厲害,手機上的時間也不容樂觀。轉了兩圈,他們看到一條小溪。山上的溪水倒是很好判斷方向,易思違說:「沿著這個,應該能下山吧?」
「不。」莫烏莉說,「在山裡不能這樣。沿著水往下走很危險,應該往上。」
她不去說服他,或者說,她沒有要他聽從的意思,一番話說完,轉身就繼續走。
易思違很自然地跟上前,兩個人並排走。他是被當面反駁也不會生氣的人,只要能說服他,他就不會有所謂。
不需要跑步,身體卻沒有冷下來。山裡的徒步旅行很耗體力,不知不覺,莫烏莉就出了汗。她沒有紙巾,也沒有吃的,之前在補給站喝過一點水,可身上也沒帶。
她抬起手擦汗,漸漸放慢了速度。
汗水從下頜落下去,他是突然遞紙巾給她的。易思違探到她臉旁,將剛才那滴汗蹭掉,然後才把紙巾塞到她手心。
放在平時,這行為是有些親昵,可他的反應太單純了,給完就走,毫無停留,也不會引人遐想。
莫烏莉攥緊紙巾,繼續擦了兩下臉。那是咖啡廳的紙巾,她攤開,上面是一截胸外側動脈的簡筆畫。她能想像到,拿它的人在咖啡廳打發時間,實在無聊,於是隨手複習知識點的樣子。汗水又滴下來,她用他生活的一角去擦掉。
易思違走得很快,站在暴露到地面的樹根上,抬頭向上看。他好像沒有煩惱,落到這種境地,也能輕飄飄地提問:「你說這是什麼樹?」
莫烏莉沒興趣:「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