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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05:52 作者: HeyJuice
    蘇葭玉看這個帖子的時候,心裡毫無波瀾。如果有,那也是同情和憐愛。

    她該和他說什麼。安慰他?他似乎並不需要安慰;或者告訴他發生的事情——那他會不會嫌煩?

    蘇葭玉最後還是鼓起勇氣走過去:「喂,陳辛也——」

    辛也眯起眼,細長的眼睛凌厲而不近人情,眉梢微蹙,顯示著他的不耐煩。

    蘇葭玉被他看得頭皮發麻,說話都不利索了,「我是想說,你這麼晚還會來幹什麼——不是不是,我是想說,額——今天晚上要下雨,你要不早點回家別在學校里了吧——學校烏煙瘴氣的——」

    辛也看了她兩眼。

    最後選擇毫不猶豫地直接路過了她。

    ——

    輔導教室里。

    □□筆寫著滿滿一黑板的聯名信。上面還有輔導班除了裴硯、江右其和辛也自己之外的很大一部分人的簽名。

    聯名信的內容很簡單。

    各位校領導、競賽輔導老師:

    您好!

    我們之川三中一向來是一所學風優良、品行合一的高素質高中。之川三中在歷年的物理競賽中都取得了璀璨耀眼的成績,這一切歸功於學校和老師所付出的巨大努力,以及給我們創造的一個嚴謹向上的學習環境。但是近期陳辛也進入輔導班後,經常遲到曠課,嚴重影響了大家的學習環境。且今日在校園論壇上,陳辛也的舊日同學更是指出陳辛也心理上有嚴重問題,家庭教育嚴重缺失,個人素養嚴重欠缺,之前還有抄襲模仿他人的習慣。結合陳辛也一年多高中的學習成績與學習狀態,我們合理懷疑陳辛也同學物理選拔賽成績的真實性。

    從校園論壇的同學回復上看,很多同學都對陳辛也的學習態度和學習習慣有不滿,陳辛也經常性曠課遲到早退,缺席眾多考試和校園活動,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我們希望校領導和競賽輔導老師為了學校物理競賽的成績考慮,也為了全校三千多名師生考慮,能夠嚴肅對待陳辛也同學暴露出來的問題,取消陳辛也同學參加物理競賽的資格。

    信的最後是部分同學的簽名。

    陳辛也站在門口,在所有人的「注目禮」中,平靜地閱讀了黑板上的每一個字,包括每一個簽名。

    教室里,陳學輝校長,徐則厚在講台邊站著,裴硯,江右其在位置上站著,其他同學在位置上坐著。

    陳辛也的臉戾冷而死寂,像是覆著一層霜,隱隱散著可怖的冷氣。他原地不動地,死死地,釘在門口。也許是因為在用全部力氣控制自己不爆發,他面上的顴骨突得格外明顯,稜角分明凌厲,太陽穴上青筋突突跳躍。

    他們肯定不知道他最生氣什麼。他最生氣那一句——

    陳辛也的舊日同學更是指出陳辛也心理上有嚴重問題,家庭教育嚴重缺失,個人素養嚴重欠缺,之前就有抄襲模仿他人的習慣。

    他不敢去想,裴硯看到了會想什麼,裴硯會怎麼想自己。裴硯是不是看到自己穿了白襯衫也會想到自己在模仿他,是不是也會像董千尋一樣討厭自己,甚至找人來欺負自己!還拉幫結派說他是學人精!會不會從此以後就再也不和他一起去圖書館一起騎自行車一起吃飯了!

    是啊!他就是學人精,他就是學人精!所以他最討厭那種看上清醒乾淨的男孩子了!看上去那麼乾淨,其實都很壞!都很壞,都跟董千尋一樣壞!!!

    他覺得身上的那一件白襯衣就像是藤蔓一樣,鎖鏈一樣,越纏越緊,越纏越緊,把他的喉嚨緊緊鎖住,逼得他連呼吸都不能,動彈都不能!

    他恨不得馬上就脫掉它!

    他不該穿白襯衫!這種乾淨的東西他最討厭了!他才不喜歡這種白襯衫!他一點都不喜歡的!他昨天是鬼迷心竅了才會買!

    他到底為什麼要穿他最討厭的東西!!!

    陳辛也在那裡站了許久,也許是因為他冷冽可怖的沉默,和面無表情的凌厲,竟然也沒有一個人出聲。正當徐則厚要出聲的時候,陳辛也猛地就調轉了頭,飛快地往外跑——

    他跑得很快,他聽到背後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好像是裴硯在喊讓江右其擦掉黑板,好像是有人說我去追他。但他不想聽!他什麼都不想聽!他們都是表面乾淨漂亮的乖乖孩實則內心黑暗虛偽的怪物,他們才是真正的變|態!

    要是跑得足夠快,是不是時光也能倒流呢。科學不是說,時光是被證明可以倒流的嗎?

    辛也跑啊跑。跑啊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

    他路過一家小賣部,進去買了一瓶墨水,然後,走進一個小巷子裡,狠狠地,恨不得直接把它撕裂一樣,使勁地把身上的這件白襯衫拽下來——不是脫,是拽——力氣大得甚至把襯衫撕成了兩半。

    起了褶皺的襯衣輕飄飄地躺在地上,潔白無瑕,模糊的視線盡頭,白得像是一雙白鴿的翅膀。

    辛也唇角勾起一絲很冷的變|態的笑意。他拿出墨水,擰開瓶蓋,使勁地把墨水倒在襯衣上。

    一股股的墨水落在襯衣上,暈染成一片黑色。沉重、黑暗、抑鬱的黑色,這才是屬於他的東西。

    而不是——白襯衫。

    第24章 —24—

    輔導教室里。

    空氣緊張地凝滯著。裴硯追出去了,只剩下江右其,還有板擦在黑板上呲呲的摩擦聲,在不停地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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