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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買下了上城的一坐山，在山後面的湖泊前修了一棟房屋，閒暇時過來看看風景，釣釣魚，休閒愜意的很。

    沈妄年輕時不明白蘇糯那番話的意思，人到中年後他猛然徹悟。

    蘇糯說的沒錯，他只愛他自己。

    他害怕沒了蘇糯的他會孤單終老，害怕看到夢境裡的結局成真，他不想看著別人幸福，自己卻無依無靠，滿身灰塵。他自私，於是想拖著蘇糯和他一起。

    日光不算灼熱，知了在頭頂叫，魚兒半天都沒有上鉤。

    沈妄昏昏欲睡，最終放棄。

    起身時，他牽扯到了留在腹部的傷疤，有些疼，想必是要變天了。沈妄捂著腹部，慢悠悠向屋子裡走。

    春去秋來，沈家父母終是在一個冬夜裡離開了他，葬禮上，沈妄見到了蘇糯，這是他們二十多年來的第一次見面。

    她一身黑衣，歲月憐憫她，沒在她臉上留下一絲痕跡，她的髮絲烏黑，臉蛋和少女時期一樣白淨，唇紅，眼黑，靜靜站著，挺直的脊樑如同一顆樹。

    「媽媽，桃子餓啦……」

    沈妄低頭，這才看到她身邊還跟了個小女孩，不大點，看起來三歲左右。

    盯著那張臉，沈妄突然就愣住了。

    小姑娘的臉……和蘇糯小時候生得一模一樣。

    似乎感受到了沈妄視線，小姑娘圓溜溜的眼睛看了過來。

    年過四十的沈妄斂去青年時的銳利，氣質收斂的儒雅，平靜的眉眼很是無害。桃子眨眨眼，不由自主去拉他的手。

    快要接近時，蘇糯突然把她抱起：「媽媽帶桃子去找哥哥。」

    桃子的哥哥比桃子大二十歲，此刻正和舅舅們閒聊，見桃子過來，兄長俊臉皺起，叫了聲「小豬豬」，然後自然接過了妹妹的小胖身子。

    一家人其樂融融，沈妄靜靜看著，周身蒙了灰。

    父母死後，沈妄徹底成了孤家寡人，五十歲時，沈妄找到了稱職的接班人，自己漸漸退居幕後。又了十五年，身邊好友的身體一日不日一日，漸漸少了走訪。第二年，一起打拼過的同事接連離去。

    沈妄八十歲高壽那天，網上傳來蘇糯逝世的新聞，影迷悲慟。

    他還活著，懶躺在搖椅上，老花眼看著年輕時的照片出神。

    那張照片被他保存完好，宛如全新。

    照片裡，少年眉眼不羈，乖站在他身前的女孩兒白衣乾淨，容顏美好，還有一條項鍊，他都好好收著。

    那條項鍊在碎光下搖曳，晃動，沈妄攥著項鍊的手突然劇烈抖動起來，心中湧出的巨大悲痛令他不能自己，最後閉著眼，暈倒在了搖椅上。

    「沈老！」

    「快叫醫生過來！！」

    護工的聲音逐漸遠去，遠去，最後徹底消散在光源的盡頭。

    沈妄聽到了鳥叫聲，還有噠噠噠的腳步聲，緊接著，耳畔傳來女孩帶著哭腔的委屈聲線：「妄哥……」

    沈妄眼皮子顫顫，睜了眼，待看到眼前景色時，他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臉蛋，滿滿的膠原蛋白，根本不是他蒼白的面龐。

    「糯糯？」沈妄呆呆喚了那個只在夢裡叫過的名字。

    只有六七歲的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小王哥哥欺負我，他、他欺負我。」小姑娘一邊哭一邊咳嗽，委屈的厲害。

    沈妄擦乾淨她臉上淚水：「別哭，妄哥帶你去揍她。」

    說著，沈妄牽起了小糯糯的手。

    這簡直就是一場夢。

    這是夢嗎？

    沈妄在臉上掐了把，疼，不是夢。

    迎著灼熱的陽光，沈妄笑了。

    如果這是重生，那他絕不會再放棄他的幸福。

    沈母發現一向乖張的大兒子變了，變得聽話懂事不說，還對妹妹照顧有加，一時之間都興奮不已。兩個孩子慢慢長大，也慢慢有了自己的事業。在蘇糯剛成年這一天，沈妄提出結婚的要求，父母們都沒有拒絕。

    婚禮自然是要大辦的，沈妄將婚禮地點選在了海島，四周裝飾成如夢如幻的童話風格。

    他站在神父身前，看著身著純白嫁衣，面容姣好的女孩向他一步一步接近。

    「糯糯……」

    沈妄向她伸出手。

    蘇糯腳步頓住，正要把手伸過來時，一陣巨大的吸力突然向沈妄湧來，周邊的一切全部消散不見，變回濃郁的黑暗……

    「醒了。」

    「太好了，醒過來了。」

    「沈老，你還好嗎？」

    沈妄眼珠子動動，看到護工關心的面龐。

    他恍如隔世，睜著眼睛沒說一句話。

    那場大病讓他徹底癱瘓，全身上下只有一張嘴可以動。他終日在輪椅上，看著日升日落，看著春秋交替。

    他還活著。

    懷念的人在泥土裡。

    他卻活著。

    沈妄依舊會夢到年輕時，只不過這一次他成了旁觀者，一遍遍看著他和蘇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看著他和蘇糯走入婚姻，一遍又一遍……

    最後那場夢裡，他看到影院裡闖入到一個青年人，那是他年輕時的自己。

    慌不擇路的青年盯著屏幕滿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