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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04:24 作者: 驛使
    醫院太安靜了,她來去不過兩步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都顯得刺耳。

    「我可以結婚,」季漪說,「但我沒有『高堂』。」

    當天晚上陳硯就連著做了兩個噩夢。

    夢到自己不知面貌的父母,指著自己和湛柯的照片,問他是不是同性戀。

    照片是以前陳硯最喜歡的一張合照。

    是求了湛柯很久才拍的。

    拍之前他答應了湛柯絕對不會被外人知道。

    所以夢裡的他驚慌失措,一邊拼命地問:「照片哪來的?」,一邊急切地解釋:「是,我是,但這有什麼錯?這很正常……我很正常不是嗎?我只是喜歡男人而已,我不是變態,我很正常,你們看,我跟正常人沒有區別。」

    夢裡他的父母就像季漪的媽媽那樣,像是被封閉了感官,只是指著他,說他變態,說他不正常。

    然後就夢到了湛柯,像個惡鬼一樣,聲色狠厲無比的問他:「不是說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嗎?」

    鏡頭一轉——

    是湛柯答應他的表白的那天。

    陳硯說不清自己當時有多高興了,比自己拿到清華的錄取通知書的那天還要高興的多。

    他興奮的一晚上沒睡著。

    第二天早上六點就跑去找湛柯了,站在他的宿舍門口,一邊樂一邊等,湛柯的室友接連出來,就幫他進去喊了湛柯兩嗓子。

    湛柯走出來的時候,陳硯笑容都還沒來得及收,就被湛柯揪著領子拽進了門。

    將他抵在牆上,冰冷又可怖,揪這他前襟的手和聲音都發了很,警告的說:「如果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弄死你。」

    陳硯一個帶著初戀的萌動,跳的一晚上都不肯歇息一刻的心,帶著熾熱和赤誠,迎上了湛柯淋上來的冷水。細細密密的疼順著血液流進五臟六腑,像是整個人都被劈開了一樣,又疼又蒙。

    以至於歷久彌新。

    陳硯一邊期盼有人能知道這個人屬於自己,一邊又怕有人把自己和湛柯扯上關係,會被湛柯甩。

    大四那年他們搬出去住了。

    陳硯特別喜歡做飯的時候聽到湛柯進門的聲音,然後笑嘻嘻的問一句「你回來啦」,雖然很多時候湛柯並不會回答他,只有心情好的時候會說「嗯,我回來了」,但陳硯還是很開心。

    他覺得自己有家了。

    他夢裡都是關於未來的「宏圖大業」,每一幕都有湛柯的身影存在。

    陳硯五點就醒來了,夢裡聽到湛柯問他「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對」的時候,驚醒的。

    泛著渾身的冷汗,身子僵直著,目光空洞的望著前方。

    窗外打進來的月光是唯一的亮。

    「操。」很久後,陳硯暗暗罵了一聲。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像從遠方傳來一般。

    陳硯摸到床頭櫃的煙盒,點了一支。

    猩紅的光把黑夜撞碎了。

    他又開始做夢了。

    他大概是從兩年前開始,夢慢慢變少了。

    終日不知為何的忙忙碌碌加之酒精的作用,他漸漸不做夢了。好像時常處在極限的身體已經沒有力氣勻給大腦做那無用的夢了。

    陳硯打開手機,看到了時間和日期。

    離15號越來越近了。

    他對結婚沒什麼感覺。

    主要原因大概在,他什麼都不用管,去走那個過場,去領那個本兒就好了。

    婚慶公司打電話都會打給季漪,因為根本沒有留他的手機號。

    季漪說他能走這個過場就是莫大的恩賜。

    所以從頭到尾都讓他不用操心。

    陳硯坐在床邊,點開了微信。

    有季漪的——

    -她說什麼你都別放心上

    -當真容易被氣死

    -她女兒被我抓住了,操他媽派的什麼狗屎私家偵探調查我

    掠過雜七雜八的消息。

    陳硯看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這人似乎不興這年頭「網名」這一套,名字直接甩倆大字——

    湛柯

    操。

    操。

    「操。」陳硯盯著那條好友申請,罵了一聲,然後笑了出來。

    說不清笑什麼,也許笑自己,也許笑湛柯。

    笑他們這麼多年,兜兜轉轉到底為了他媽什麼。

    同意。

    -?

    -要給我介紹心理醫生嗎?

    陳硯把煙掐了。

    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咚的一聲響。

    他笑了。

    他是變態了吧。

    現在的他才是不正常了。

    他就是控制不住。

    陳硯想。

    誰讓湛柯要回來,他活該。

    第10章 chapter10

    半小時前,陳硯決定出去擁抱一下久違的清晨。

    他換了身運動服,跑一段走一段——身體素質一日不如一日,沒跑多遠就會覺得氣不順。

    跑著跑著,發懵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一瞬。

    他居然下意識的跑到四中這片來了。

    學校對面的早餐鋪子已經開門了,天氣轉暖之後鍋就架在外面了,縷縷白煙升起,蒸的老闆娘自己都睜不開眼。

    他肚子很合時宜的叫了一聲,於是身體操縱了大腦。

    反應過來的時候,老闆娘已經笑眯眯的問他:「吃點什麼呀?」

    陳硯點了以前最常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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