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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04:32 作者: 初雲之初
    依照他所說,是打算成全女兒情誼的話,那余晚晴絕沒有自盡的道理。

    謝偃隱約在這其中察覺到了什麼,撫了撫須,試探著問道:「可是與令媛交好那人,身份有異?」

    「正是。」余章目光難言哀慟:「那孩子也傻,只聽人說是寧家的郎君,便信了他,哪知我著人去查,卻發現寧家幾位郎君近期都不在京中,她是被人給騙了,遇人不淑,方才憤而自盡的!」

    話說到此處,謝偃豈有不明,同謝令對視一眼,道:「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人想騙的也不是令媛,他只是想叫謝家與余家結親不成反成仇,方才施此毒計罷了。」

    余章又痛又悔,長嘆道:「可恨晚晴呆笨,竟中了奸人毒計,險些害你我兩家交惡!」說完,又起身請罪,長揖到地。

    「這如何使得,」謝偃忙起身,將他扶起:「明成也說此事乃是奸人所害,何必為此耿耿於懷。」

    謝令也道:「倘若真是為此生隙,豈不叫幕後之人取笑?」

    余章感激涕零,免不得再三稱謝,謝偃又吩咐僕婢擺酒,留他在謝家用了晚膳,一醉方休,直到天色大黑,方才在侍從攙扶下,搖搖晃晃的送余章出府。

    「二位坦蕩,卻叫我愧疚難當,」余章轉身道別,又一次謝道:「時辰已晚,二位不必送了,早些回府去吧。」

    謝偃與謝令堅持送到門口,目送他身影消失,方才轉身回去。

    夜風乍起,尤且帶有幾分寒涼,天上一輪殘月,淒清如霜。

    謝令不禁斂了斂衣袍,低聲問道:「兄長覺得,他所說可信嗎?」

    「有些可信,有些不可信,」謝偃淡淡道:「不過他既然登門,便是還不想同謝家反目,就此將這一頁掀過去,也是好事。」

    「陛下稱病,倒驚出好些妖魔鬼怪來,」謝令低笑起來:「不只是宗室,連朝臣們的心,都有些亂了。」

    「左右礙不到我們,」謝偃莞爾倒:「靜觀其變便是。」

    ……

    謝華琅身處宮中,宮外邊的事情,當然無從知曉。

    顧景陽雖知道,卻也不願同她說這些,免得她聽了憂心,卻又無計可施。

    陽春三月,宮中的花兒都開了,奼紫嫣紅一片,好不鮮艷。

    謝華琅陪著郎君批了會兒奏疏 ,便覺得悶了,同他說了一聲,帶了宮人們,往御花園去採花了。

    新開的海棠清新明艷,粉的,白的,紅的,紫的,堆堆簇簇的擠在枝頭,好不熱鬧,謝華琅叫人去折了柳枝來,又自枝頭剪了新鮮的花朵下來,編織成花冠頂在頭上,興沖沖的回太極殿去。

    她走得時候,顧景陽便端坐在書案前批閱奏疏,現下人回去了,他竟還是那個姿勢,腰脊挺直如松竹,一點兒都沒變過。

    謝華琅嘴上總嫌棄他這股一本正經的勁兒,但心裡是喜歡的。

    顧景陽垂著眼,手中捏一支紫毫筆,從俊秀的面頰到修長的手指,都透著乾淨,遠遠望過去,真是仙風道骨,清冷奪目。

    她看的久了,顧景陽似有所覺,抬頭去看,見她頭頂花冠,鮮艷不可方物的模樣,禁不住微笑起來,口中卻道:「不合規矩。」

    謝華琅不搭理他這茬兒,笑吟吟的湊過去,扶住他肩,道:「好不好看?」

    顧景陽含笑看著她,卻沒開口。

    「說嘛說嘛,」謝華琅搖晃他,開始耍賴:「快說我好看,不然晚上不叫你上床了!」

    顧景陽失笑道:「很好看。」

    「這還差不多,」謝華琅一抬手,毫不吝嗇的從指甲花冠上摘了幾朵芍藥,信手簪到他鬢邊去,撫掌笑道:「道長,現在你比我還好看。」

    顧景陽哭笑不得,目光縱容的瞧了她一眼,又將那幾朵芍藥取下,隔空點了點她腦門兒:「你啊。」

    謝華琅也知道賣乖,不等他說下一句,便低下頭去,在郎君面頰上「啾」了一口,親昵道:「我最喜歡九郎啦!別的女郎出嫁之後,便有千萬層規矩壓身,也只有九郎體貼,萬事都縱容我。」

    她這幾日的口味有點兒改變,倒像是某種靈長類動物,格外愛吃橘子,桌案上的果盤兒里擺著幾個,顧景陽便伸手為她剝,聞言嗤道:「你這沒心肝的,原來也都知道。」

    謝華琅原本是說那話來討好郎君的,現下倒真是有些感慨:「元娘是二月出嫁的,現下成婚也快一月了,好在婆母便是姨母,想來過得不差;憲娘的婚事還要晚一點兒,但也是在今年,沒想到我是我們三人之中成婚最早的一個……」

    「道長,你知道嗎?」

    她回憶起往昔,笑道:「我第一次見你那日,便是同元娘與憲娘一道出門的,因為玩鬧時輸了,才被罰去求一枝桃花。」

    「說起來,有件事情我一直在想,」謝華琅挪了把小椅子,到他面前去坐好,兩手托腮,認真的問:「假如那日輸的人不是我,而是元娘或者憲娘,你心儀的人,是不是就會是她們了?」

    她羅里吧嗦說這麼多的時候,顧景陽已經建橘子剝開,又將絲絡去掉,聽她說完,方才往她口中送了幾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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