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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04:32 作者: 初雲之初
    謝華琅是直來直去的性情,顧景陽也一樣,目光淡漠的在她身上一掃,開門見山道:「魏王妃的死,同你有沒有關係?」

    這一句話落地,於新平長公主而言,卻是石破天驚,如遭雷擊。

    她面色驟變,慌忙跪下身道:「皇兄明鑑,我同阿媛自□□好,我豈會……」

    顧景陽淡淡道:「朕今日也去謝家了,有內侍在竹林那兒,聽了些很有意思的話。」

    新平長公主回想起自己說的那些,汗出如漿,咬緊牙根,道:「臣妹、臣妹……」

    顧景陽垂眼看她,道:「天后處死魏王妃時,只說她失禮冒犯,卻沒提及巫蠱之事,你是如何知道內情的?」

    新平長公主勉強定下心來,擠出一個傷懷的笑:「皇兄是知道的,臣妹那時糊塗,同天后親信走的有些近,這才知道阿媛她……」

    「魏王妃死前,天后剛剛廢黜章獻太子,聲勢顯赫,她怎麼敢在宮中行巫蠱之術?

    那些髒東西,莫名其妙就在她的寢殿裡出現了,所以朕想,一定是她非常信重的人,才能做到這一點。」

    顧景陽道:「事出之後,天后震怒非常,將魏王妃身邊的宮人盡數處死,你這個同她交好的人,卻慢慢進入天后的陣營里,真是有些奇怪了。」

    「皇兄,臣妹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新平長公主心中驚惶,連連叩首,勉強辯解道:「我同阿媛是一起長大的,她也要喚我一聲表姐,後來嫁給魏王,更是我的小姑啊……」

    「朕曾經懷疑過你,但最後還是打消了疑慮,」顧景陽道:「因為阿媛往觀中去見我時曾經講,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宮中唯一可以信賴的人。」

    新平長公主聽他說及此言,心下乍酸,幾乎忍不住眼淚,只是尚在君前,方才勉強克制住。

    顧景陽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像氣溫驟降時的河水,一寸寸凝結成冰:「新平,你知道阿媛是怎麼死的嗎?」

    新平長公主牙根戰慄,道:「臣妹、臣妹不知……」

    「那朕來告訴你。」顧景陽道:「阿媛與她一歲多的兒子,在深冬之中,被關進了一間廢棄宮殿,食飲俱無,饑寒交加,只過了一日多,那孩子便不行了。她在內哭求不止,仍舊沒人開門,咬破手腕用血餵他,也沒能挽回,當日夜裡,孩子死後,她也在絕望之中,碰壁而死。」

    謝華琅在屏風之後,聽到此處,真覺毛骨悚然,下意識掩住口,方才沒有驚呼出聲。

    她還沒有做母親,但只聽顧景陽這幾句話,也能體會到宋氏臨死前的痛苦與無助。

    新平長公主不忍卒聽,別過臉去。

    顧景陽平靜的注視著她,語調平緩,道:「新平,你有孩子嗎?」

    新平長公主聽他這般言說,心中忽然冒出一個難以置信的驚悚念頭來,連連叩首,涕淚橫流:「皇兄,皇兄!我沒想過要害死阿媛的!我不知道,不知道天后會這麼做……」

    「不,你知道的。」顧景陽戳穿了她:「死在阿媛之前的人,是章獻太子。那是天后的親子,她尚且沒有手下留情,你為什麼覺得,她會對阿媛手下留情?」

    「我不想的,我那時太怕了!都是賈茗之示意我那麼做的,他是天后的人,我怎麼敢不從?!」

    「不只是我,京中這麼多王府,哪一個沒有向天后低頭,構陷別人?難道他們便乾乾淨淨嗎?」新平長公主掙扎著爬上前去,哭求道:「我只是想活下去,這也有錯嗎?!」

    「想活下去沒有錯,所以即便你曾經投到天后門下,當初我也沒有將你一併處死,」顧景陽平靜道:「但人與牲畜的區別,是人有底線。」

    「衡嘉,帶她下去,那間宮室雖年久失修,但也關得住人。」顧景陽不再看她,淡淡吩咐道:「當年阿媛經受過的痛苦,也同樣叫她嘗一嘗。」

    新平長公主如墜冰窟,想揚聲哀求,嘴巴卻被人堵住,帶了出去。

    衡嘉親自去辦這事,其餘侍從隨之退下,謝華琅自屏風後出來,到他身邊去,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顧景陽有些疲倦的笑了笑,道:「沒嚇到你吧?」

    謝華琅輕輕搖頭。

    他便伸臂過去,將她抱到了懷裡,輕倚在她肩頭。

    「阿媛她,是建安大長公主的女兒,也是我的表妹,」顧景陽低聲道:「建安大長公主與天后不睦,天后也不喜歡阿媛,後來為了穩住宗親情緒,才在魏王元妃病逝之後,迎立阿媛為繼妃。」

    謝華琅沒有做聲,只靜靜的聽,顧景陽頓了頓,又繼續道:「高祖、太宗子女眾多,後嗣更是近乎百人,我其實認不過來。」

    「阿媛小的時候很文靜,常被別的宗室子弟欺負,有一次,太宗文皇帝做壽,她也進宮,卻被人捉弄,帶到了宮牆上,然後就鬨笑著走了,她那時候才五六歲,因為太小了,根本不敢往下跳,哭的嗓子都啞了,我從那兒路過,將她接下來了。」

    「從那以後,她每次進宮,都記得給我帶一把糖,偷偷塞給我,我問她為什麼,她說那是她最喜歡的東西,拿來感謝我的。臨安被先帝與天后寵愛,小時候其實有些驕縱,於我而言,阿媛才更像是一個真正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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