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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04:32 作者: 初雲之初
    這下子,謝華琅也為難起來了。

    別的人在這兒爭執,她說句話,怎麼也能給壓下去,但這兩方碰上,她是真有點頭大。

    先嫂嫂溫柔賢惠,待底下弟妹也好,謝華琅作為小姑,是挑不出毛病的,其餘人也一樣。

    後來鄭後降旨和離,淑嘉縣主嫁入謝家,做了謝允的妻室,謝家憋屈,隋家委屈,但也只能忍下來。

    鄭後掌權之後,剷除政敵,清理宗室,從未有過手軟的時候,抄家流放的並不在少數。

    先帝的舅父也曾權傾朝野,不也是說扳倒就扳倒,旋即流放,中途賜死了?

    局勢如此,有幾個家族能為叫一對夫妻不勞燕分飛,置全家安危於不顧?

    後來隋氏的死,卻是誰都沒想到的。

    隋家傷心,謝家也是感傷,謝華琅那時候年紀還不大,許多事都想不明白,只知道一切都因淑嘉縣主而起,與叔父家的小弟弟謝莊一道,很是給了淑嘉縣主些難堪。

    那時候淑嘉縣主剛嫁進謝家,滿目都是敵人,唯一的區別就是有沒有表現在明面上罷了,謝華琅與謝莊那麼做後,不管是為了顧及長兄謝允,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她都忍了下來,也沒有同臨安長公主提及。

    隋氏這個媳婦是盧氏挑的,她年紀輕輕便去了,盧氏心中傷懷未必會比她少,卻還是勉力忍下,叫謝華琅以後不許再那麼胡鬧,謝華琅還為此生了一場悶氣,後來才知道,阿娘那樣講,其實是為了保護自己。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謝家人待淑嘉縣主便是不咸不淡,她畢竟理虧,不曾有過怨言,論及言行舉止,也都十分得當,每每見了謝華琅,神情都十分和煦,似乎全然不記得她曾經擠兌過自己的事情,時日久了,謝華琅也就不好再冷臉對人了。

    後來隋家外放,離了長安,謝允與淑嘉縣主相處的久了,也從最開始的冷淡,略生了幾分情意,有了些夫妻的意味。

    思緒迴轉,謝華琅不禁暗嘆一聲,搖頭道:「罷了,咱們還是去看看吧。」

    隋家未嫁的女郎,又能出現在謝家的後院,自然只會是雲娘了。

    謝華琅同幾個僕婢一道過去,拂開花木旁逸的枝葉,便見一身湖藍色衣裙的雲娘帶了幾個僕婢,面上隱有怒色:「縣主倒是占得好姻緣,萬事圓滿,只是不知你又能圓滿多久!」

    淑嘉縣主有孕八個月,肚子已經很大了,因這緣故,衣裙也寬鬆,加之面容豐潤,氣度恬靜,更是平添幾分嬌柔之氣,聞言不過一笑,道:「這隻有天知道了。」

    她這樣雲淡風輕,雲娘便越覺自己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思及自己早逝的胞姐,心中哀慟,神色之中也愈見惱怒:「人在做,天在看,縣主別丟了自己的良心,叫蒼天都看不過眼才好!」

    淑嘉縣主但笑不語,並不還擊,她身側僕婢則譏誚道:「縣主屢有退避,隋家娘子你也不要咄咄逼人----無論縣主圓滿多久,總比那一位久些便是了。」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雲娘面色驟沉,看那對面主僕一眼,忽然冷笑道:「歸根結底,我姐姐終究是元配,阿瀾也是嫡長,正經的世孫,卻不知你們在得意些什麼。」

    先前回話的僕婢為之一滯,正待開口,卻見謝華琅幾人來了,忙屈膝見禮,淑嘉縣主與雲娘也是一般。

    就時機而言,今日是謝粱大喜,謝華琅當然不願平白攪和了,叫兄長顏面無光,沈國公府為之不快。

    就兩下里的人而言,雲娘是阿瀾的姨母,她兒時的密友,情理上又站得住,謝華琅是偏向她的。

    但淑嘉縣主有孕八月,倘若有個萬一,真沒那麼好交代,左右權衡,她儘管為難,卻也只得做個和事佬,勉強先將此事按下,來日再表。

    然而上天似乎聽到了她的心聲,另外派遣了救星來,謝華琅瞥見僕從引路,帶著長兄謝允前來時,真不知是該為自己鬆口氣,還是該為他嘆口氣。

    她能看得見,那兩人自然也看得見,淑嘉縣主扶著女婢的手,沉靜不語,雲娘則上前一步,脆生生的喚了聲:「姐夫。」

    謝允自然是識得雲娘的,目光在她面上掃過,閃過一抹感懷,又應聲道:「阿瀾前幾日便盼著你來,今早起身之後,便張羅著要尋昨日寫的字與你看,現下正找你呢,怎麼在這兒停下了?」

    「姐夫不必糊弄我,」雲娘卻笑道:「阿瀾是隨他祖母住的,你如何知道他今早起身之後如何?」

    謝允溫和道:「我每日清早都會去同他說話,自然知道。」

    雲娘聽得微怔,神情柔和下來:「姐夫有心了。」

    「姐姐過世之前,曾經提筆寫信,只是那時候諸事不易,家中不欲再生風波,便被阿娘收起來了。」她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來,遞過去道:「但我想著,姐姐既然寫了,便是想給人看的,最適合拆這封信的人,還是姐夫你。」

    謝華琅不意先嫂嫂竟留有遺信,自是一怔,謝允也是神情恍惚,面露感傷,將那封信接過,只看了眼信封上的題字,便不忍再看,輕輕合上了眼。

    淑嘉縣主不語,她身後的嬤嬤適時的咳嗽一聲,道:「既然被隋夫人收起來了,怎麼又到了女郎手裡,今日還被送到了郎君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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