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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2 14:04:32 作者: 初雲之初
    聽聞謝瑩過府時,永儀侯夫人怔了一下,思量半晌,才詫異道:「是她一個人來的?」

    這個「一個人」來的,當然是指謝瑩與她的僕從,若是盧氏與劉氏也來了,便不是這等說法了。

    僕從應道:「是,只有謝家女郎一人。」

    永儀侯夫人心中驟然冒出一個念頭來,又覺得自己太過痴心妄想了,猶疑轉瞬,還是苦笑著令人請她進來。

    林崇出征之後,謝瑩便時常往永儀侯府中探望,現下入內,也是輕車熟路。

    只是幾日不見,永儀侯夫人便似是蒼老幾歲,即便面上脂粉不減,髮髻整齊,疲憊仍舊從她有些蒼涼的眼神中源源不斷的透露出來,那種無言的哀慟,是再好的脂粉、再美的妝容都遮蔽不住的。

    「伯母,」謝瑩喚她一聲,上前扶她落座,道:「近來天氣涼了,怎麼也不多添些衣裳?」

    「天冷了嗎?我竟都沒察覺到。」永儀侯夫人有些悽苦的笑了笑,拉她在身邊坐下,由衷道:「難為你還肯來看我。」

    「原是應盡之道,」謝瑩溫婉一笑,道:「我是林家的媳婦,再有一個月,就該過門了。」

    千言萬語都在不言中。

    永儀侯夫人心中一酸,淚珠滾滾落下,自覺失態,忙用帕子拭去,哽咽道:「阿瑩,我實在是、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謝瑩握住她微涼的手,沒有言語。

    「好,好好好,」永儀侯夫人用力捏了捏她的手,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微一側目,示意不遠處的女婢過來,吩咐道:「我梳妝檯東邊有個匣子,你去取了拿過來。」

    女婢聞聲離去,不多時,便捧著一隻紫檀木匣子過來,雙手呈於永儀侯夫人,她伸手接過,自匣中取出一份文書,遞與謝瑩。

    「你是個好姑娘,是賢和配不上你,跟著我們一起吃苦,未免太辜負了,」永儀侯夫人倏然落淚,自己擦掉,向她一笑:「現在賢和生死不知,你還這樣年輕,不必將自己的一輩子都耗在這上邊,我將婚書還給你,去尋個好人家,嫁了吧。」

    謝瑩不意永儀侯夫人會將婚書還給自己,當真吃了一驚,回過神後,卻還是推回去了。

    「阿瑩,永儀侯府遭禍在即,你都肯留下來,我記得你這份恩情,所以也想回報一二,」永儀侯夫人道:「你不必怕人言紛紛,我在京中,也略有幾分顏面,該說的那些,我自然都會說個清楚明白。」

    「真的不必了,」謝瑩心中溫暖,含笑道:「朝令夕改,豈不叫人笑話?」

    永儀侯夫人哽咽道:「阿瑩,我真的……」

    謝瑩目光溫和,道:「人活一世,哪有過不去的坎兒?」

    ……

    能早一步得知消息,無非是堂妹的緣故,謝瑩雖不知枝枝現下心中作何觀想,但隱約也能猜到幾分,歸府之後,便寫信與她,送到盧氏去,來日一道送入宮中。

    謝華琅收到這封信,是在初十這日的傍晚時分,展開看了一遍,又從頭細閱一遍,不知該嘆氣好,還是該敬佩好,最終還是將那封信珍而重之的收了起來。

    采青心知她近來心中情緒不佳,自外殿入內,低聲提醒道:「娘娘,漢王已經到了宮門,再過不久,便要到太極殿了。」

    謝華琅只得暫且將那些情緒壓下去,抬起頭來,應道:「知道了。」

    先前顧景陽對宗室痛下殺手,難免會叫宗室不安,打一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這日晚間,便在太極殿設宴,宴請宗室最為年長的三位長者。

    謝華琅休養了這些日子,雖還有些不自在,但也沒先前那樣難受,身為皇后,自然也是要出席的。

    宮內宮外私通消息是重罪,謝家自然不敢犯這樣的忌諱,每次送信入宮,顧景陽都是知道的,今日謝瑩送信給自己家小姑娘,自然也瞞不過去,只是他尊重心上人,沒有拆閱罷了。

    既是同幾位尊長一道行宴,又是打著安撫的名義,謝華琅便不曾著華衣美飾,只著了家常的鵝黃色繡凌霄花長裙,簪兩支白玉蘭花簪,素淨典雅而又不失貴氣。

    顧景陽在前殿等她,見人過來,先是目光微亮,察覺到她興致不高,又關切道:「怎麼,同姐姐通信,還不高興?」

    謝華琅心中有無數話想說,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完的,再則,即便真的說了,她的郎君作為男子,怕也很難真的理解。

    她便搖搖頭,有些傷懷的道:「沒什麼。」

    顧景陽問:「真的沒事嗎?」

    謝華琅懨懨道:「嗯。」

    顧景陽靜靜望著她,目光柔和而擔憂,正待開口問,卻聽衡嘉在外道:「陛下,三位王爺都到了,您是現在過去嗎?」

    謝華琅撫了撫發上朱釵,道:「走吧,都是長者,不好叫久等的。」

    顧景陽深深看她一眼,道:「好。」

    說是宮宴,然而因為幾人身份的緣故,未免也有了幾分家宴的味道,推杯換盞,賓主盡歡,氣氛極為熱切。

    謝華琅身上有傷,當然不能飲酒,杯中添的都是溫水,倒是顧景陽,來者不拒,言談之間,一壺酒下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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